今天是教师节，张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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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亚洲
今天再过教师节，我母亲已经远走了。
那个地方还缺一杆教鞭，
佛菩萨不会教汉语拼音，
她要顶上去。
我在这里大声喊一句：
今天是教师节，张老师好！
今天是教师节，张老师好
作者：黄亚洲
我母亲是个小学教师，眼睛很大
比全班学生的眼睛加起来还大
所以她带的班，总是
年级里纪律最好的
我母亲常年被评为“五好教师”
她经常念叨一些优秀学生的名字
那些优秀生，有少数曾经来看过她
多数，不知去哪儿了
在哪儿当母亲，或者当奶奶了
我母亲原本就毕业于师范
后来教鞭折断了，由于爱情与私奔的力度过大
直到新中国的那个“困难时期”，她才再度
投身一家民办小学。学校房屋破旧，教师连她两名
生计迫使她讨回教鞭
她依旧走路风快，嗓门严厉，眼睛很大
国家开放之后，她工资如同爆竹，年年上窜
后来，高级教师的光荣职称，又年年陪伴着她
直至用焗油膏，焗黑满头的粉笔灰
直至她教鞭般的脊梁骨，渐渐弯曲
好几回，病床上，她念叨她的学生，那真是
一些优秀的名字
甚至，她还念叨她的老师，其中一位是她学生时期
仅仅代课了两天的临时老师，一位
文质彬彬的杭州无业青年，后来，此人
成了我的父亲
最近，我母亲被抢救过来一回
三天前，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
鼻孔仍旧插管，氧气盖面，不能说话
她两只很大的眼睛，始终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其实我知道，那就是黑板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姓名与学分，只是我看不出来
她的许多学生，不知在世界的哪一边
只是，她还在这个世界上
她手上的教鞭，临时弯曲成输液管
今天是教师节，张老师好
我要在她的大眼睛仰视天花板之时
说出这个喜讯，在她耳边
我还要在她的另一只耳边，顺便说一句：
今天是教师节，黄老师好
虽然黄老师只在当年的温岭师范，当过她
两天的代课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