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弟
每天凌晨,我的内弟就打开了他出租车的方向盘与油门
时间是三点
那时候的树上还没有一只鸟窝是开门的
那时候,花瓣上的露珠还没有从月亮上滴下来
也就是说,当别的司机开始打着哈欠出门之时
他就已经赚到了两百元
这个城市的第一批鸟鸣,是他找给乘客钢镚儿的声音
开车时候的心境,是他想与发动机一起唱歌
他好几次跟我说过,他开车有一种成就感
乘客每一次赶到目的地
他都像是帮人家获得了一次成功
他不是收钱,是收表扬信
开车很有一套,如何替自己省油,如何为顾客省钱
钱江晚报有他的专访《的哥蔡师傅和他的生意经》
手机号经常被人要去
外地人一到杭州,蔡师傅是省不得的
一个城市就是一辆车子
晚上回家,总要喝口小酒,像是油箱里加油
经常是看着电视台新闻联播就呼呼睡着了
打鼾的声音,经常临时刹住
也就是说,梦里也有乘客下车
在出租车公司,有意常备一副理发工具
义务给同事剃个头,动作麻利,犹如修缮草坪
但质量,绝对是OK的,因为他
当过高档宾馆的发艺师,摆弄过
省委书记的头颅、国务委员的脑瓜,甚至
敢取一把锋利的刀,在大文豪巴金的脸面上
晃来晃去
问题是巴金偏不害怕,每来杭州,就要找他
最近有人动员他入党,他在思考
这是另一个方向盘吗,还是另一个油门?
没等思考完毕就睡着了,因为
凌晨三点钟,这个剃刀一样锋利的时辰,正在一步步
逼近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