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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6-03-31
1964学年开始时,我任教农田水利专业的新生,此年级被称为“农水69级”,编在我班的学生将近四十人,因为大班上课,不得不在工程馆的梯形教室内进行。这个班与我所任教的其他班级有点不同,一般情况下,上课铃一响,班长高喊“起立!”,我向全班问候“同学们,早上好!”,然后请大家坐下,开始上课。“农水69级”的不同之处是班长还下令“敬礼!”,全班同学要向老师一鞠躬。有一次我在下课休息时,稍稍地对班长说:“老师同学互相问好,这就足够了,何必鞠躬行礼,是否规矩太大了?”他说:“我们也是这样理解的。可是我们的物理学老师听到上课铃一响,总是把他的毡帽拿下,稳稳当当地放在讲台上,然后就向全班学生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那么大年纪的老师向我们鞠躬,我们担当不起,不得不鞠躬还礼,于是对其他任课老师也按此办法行事。”听罢此言,我什么都清楚了,班长指的一定是卞祖芬老师,那顶毡帽非他莫属,这是他标志性的穿戴;而工作敬业,做学问一丝不苟,对学子关爱,那是他们这代老教师的风格。我对卞祖芬老师的崇敬之心从此油然而生。
一位水力学老教师对我讲到的故事:
——“华东水利学院成立之时,我刚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在水力学教研室当一名助教,1957年我被打成右派,因为认罪态度较好,仍留用在校,但是失去了上课资格。到了文化大革命,我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同事们对我是避之犹恐不及。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抄家时,我整天胆战心惊,有一天中午在回家的路上,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郭觉新,你听好了,你要一直朝前走,不要回头。你快点回家,在家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有人要去抄你的家!’ 我听得出来,这是卞祖芬老师的声音,他是我在交通大学学习时的老师,他指导我们的物理实验课,事隔多年,他还能记得我这个右派学生,而且冒着风险,提醒我有抄家之举,事后证明,一切不出卞祖芬老师所料,那天下午果然有人来抄我的家。卞祖芬老师的善意我终身难忘。”(参看拙文“水力学三剑客”)
文化大革命期间,抄家是革命行动,把这样的信息透露给右派分子,等于向右派分子通风报信,其罪大矣!一般人即使同情右派分子,也不会冒这种风险。这个故事再一次验证了卞祖芬老师对学生的关爱。
卞祖芬、汪玉芝夫妇最怕一个人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初期的某一天,我路过仙霞路时,顺便到卞祖芬、汪玉芝家,随便聊聊天,我问他们:“你们没事吧?批斗‘反动学术权威’还轮不到你们,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他们说:“凭资历我们还算不上学术权威,但是在物理教研室我们是批判的对象。”我说:“就算你们在物理教研室资历最高,也不至于受批判呀,最多是受到点帮助,而且教研室内的年轻教师都是你们从‘师资班’培养出来的学生,他们从‘师资班’毕业还没有多久,对你们感恩图报还来不及,怎么会凭空来整你们呢?”汪玉芝对我说:“这批年轻教师里面有几个人是非常厉害的,我们最怕其中的一个人。”卞祖芬接着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卢某某”,我说:“情况可能还不是那么严重,你们一生从事教育工作,尽心尽力,对学生又是那么好,问心无愧,放心好了!”
我对卞祖芬、汪玉芝老师说的那些安慰话,不是敷衍,而是有根据的,因为另一位物理学老教师陈宏贲是我的邻居,我亲眼看到陈宏贲搬家时,那几个年轻物理学教师是多么热情,他们口口声声地叫陈老师,努力地又扛又抬,让我这个邻居看得甚是羡慕。他们对陈宏贲是这般恭敬态度,对资格更老的教师就不必说了。
哲人已逝,音容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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