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专栏|博客 > 个人专栏 > 曾经沧海 > 正文          

平壤记实

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5-05-20

平壤记实

 

　　“请问去平壤要办什么手续？”记者问莫斯科唯一承办去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的旅行社。

 

　　“您要去平壤？那您一定是新俄罗斯人了。” 接电话的小姐说。

 

　　“非常遗憾，我并不那么富裕，我是‘共青团真理报’的记者。”

 

　　“记者吗？”电话的那一头立即警觉起来。“不行，旅行社不办理记者和作家去平壤。”

 

　　“那我就在登记表上填写个企业家什么的，反正这并不重要。”

 

　　“我可不建议您这样干，您最好到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大使馆去办签证。”

 

　　苏联解体以来，能获得签证去平壤采访的俄国记者屈指可数，我只能抱着碰运气的态度，向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大使馆提出申请，在登记表上填写道：1989年之前是共青团员，任‘共青团真理报’团委副书记，曾受派出任巴基斯坦、古巴、利比亚等国的特派记者…

 

　　出乎意料之外，没过几天，朝鲜驻俄大使馆就给我打来电话：“请您过来办理签证吧。”除我而外还有两名商务人员获准去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不过作为记者，我还得明确保证，一切应实事求是地报导，不可以歪曲和污蔑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

 

　　莫斯科没有直达平壤的航班，只能经过北京、海参崴或曼谷转机。我们三人先来到海参崴，然后改乘朝鲜航空公司‘图134’客机，除我们三人之外，其余都是朝鲜乘客，飞行一小时，就来到了平壤。

 

　　在舷梯旁接待我们的是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的同志，为首者是一位姓金的副处长。我们坐进了‘奔驰’车，向宾馆飞驰而去。

 

　　平壤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它是1953年被美国空军夷为平地之后重新修建的。这里到处绿树芳草，整齐清洁。勤劳的朝鲜人民用双手修剪草坪，打扫街道。干道非常开阔，超过莫斯科的库图佐夫大街。路上没有红绿灯，都是警察在指挥交通。车辆十分稀少，我没有见到过一辆出租汽车。

 

　　“西方世界宣传说我们没有私人汽车，”金处长介绍说“这并非如此，我国公民可以得到国外亲友赠送的汽车，但是政府不鼓励私人汽车的发展，因为我们不出产石油。”

 

　　灯光照明很不理想，虽然多得不可胜数的纪念碑亮化得很好，但是朝鲜人引以自豪的地铁却是昏暗无光（地铁站装潢得胜似宫殿，活像三十年代修建的莫斯科市中心的几个地铁站。地铁开挖之深，令人不可思议）。

 

　　“近几年来我们国家的自然灾害接连不断，” 金处长叹着气说道“洪水冲垮了许多水电站，粮食也出了问题。但这都是暂时的困难，我国人民在敬爱的金正日同志领导下，一定能很快克服这些困难。”

 

　　为表示克服困难的决心，每个朝鲜人都在左胸前佩带着金日成同志的像章。人行道上无数男男女女都穿着统一的军服，男人都穿马裤，非常引人注目。

 

　　我们被安置在平壤市中心的牡丹峰政府宾馆，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五十年代建筑物，楼梯和廊柱都用大理石砌筑。客房内设有一间办公室，室内放着一架收音电唱机，这是当年相当著名的苏联里加产品，其电唱机能放33转密纹唱片，唱片都是一些进行曲。收音机是电子管的，我试着收听莫斯科广播，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巨大的书桌上放着一部黑色电话机，要通过总机接线小姐才能打市内电话，要是想与莫斯科通话，那就像与月亮通话一样困难。幸亏朝鲜同志很快给我们接上了专线。

 

　　电视台节目从17：00开始，22：00结束，节假日从早晨开播。我一看新闻节目就吓了一跳：播音员的调门犹如连长动员战士冲锋陷阵那样激昂慷慨，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除了新闻之外，还有建设成就、音乐会、朝鲜电影。

 

　　星期天我们在宾馆的小电影院观看一部配朝鲜语的苏联电影《二十世纪海盗》，影片中的苏联海军战士把美帝国主义者杀得一败涂地。我们还看了一部纪录片，说的是88年（朝鲜的历法以金日成同志诞生那年作为元年）5月31日敬爱的领导者金正日同志在现场指导工作。他在科学院进行现场领导时作了极其重要的指示，人们把他的英明指示逐字逐句地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又在现场召开会议，认真学习，深刻领会指示精神。

 

　　还有一部现场领导的记录片，那是1月18日在一个水电站工地上，金正日同志提出了纲领性的任务，大家都发誓要把他的指示贯彻到底。此时的录像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工地开挖场面，人群如蚁，男青年高举铁锤开山劈石，姑娘们兴高采烈地挑着一筐筐的大石块，来回奔波。工地的正中，一个军乐队正在演奏一支雄壮的进行曲。画外音：《敬爱的领导者光临工地，大家深受鼓舞。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能够来到如此边远的水电站工地，并提出口号：“道路是艰难的，但是我们会面带微笑去克服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困难”》。画外音继续说道：《敬爱的领导者金正日同志日日夜夜在现场进行指导，这是他在某地的科学分院作指示，博士、教授、院士们向他欢呼，并且发誓（三举拳头）要对他无限忠诚。接着他又来到农业合作社、工厂、造船厂…所到之处，人们总是以更加高昂的激情，更加努力地工作，以创造劳动奇迹。我国人民以主体思想为武装，自强不息。》

 

　　“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把我们国家从日本军国主义的桎梏下解放出来，战胜了美帝国主义，然后又经常关心每个人的生活，他的这种传统作风已为敬爱的领导者金正日同志所继承。因此我国人民无限热爱他们。”金处长向我们解释。

 

　　没有到过朝鲜的人很难想象，伟大领袖和他的儿子（敬爱的领导者）受到如此的热爱和崇敬。人们讲述他们光辉业绩的动人故事，在幼儿园、中小学、四年制的大学里，到处在热心诵读他们的语录，到处有‘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思想学习室’，与前苏联的‘列宁室’大相径庭，前者人满为患，后者空无一人。两个伟人的慈祥面容是学龄前女孩刺绣的主要题材，最美妙的歌曲总是献给他们，从印度尼西亚引种的美丽花朵也命名为‘金日成花’和‘金正日花’。

 

　　两伟人的肖像悬挂在所有的车间、学校、机关单位、列车厢和每个家庭。他们足迹所到之处，都要设立纪念碑。比如，在牡丹峰公园里有一张长凳被铁链围了起来，凳前树立一块石碑，上面写道：‘伟大领袖曾经在这张凳上小坐片刻’。有时候也把伟人说过的某句话刻在石碑上，比如在金刚山上有块石碑上写着：‘啊，多么美丽的山峦！ － 金日成’。

 

　　两位伟人都有一大串光荣的代名词，比如金日成同志又称‘伟大的领袖’、‘英明的人民慈父’、‘强大共和国的将军’、‘民族的太阳’、‘钢铁般战无不胜的统帅’、‘国际共产主义革命运动杰出的领导者’、‘朝鲜五千年历史上第一位天才英雄’。

 

　　－ 您们想不想更深入地了解金日成同志的情况？－ 翻译问我们。

 

　　－ 我们并不反对。－ 我的企业家同伴漫不经心地回答。

 

　　十分钟之后，我们的客房里就多了一整套伟大领袖的选集以及其它许多宣传主体思想的著作。主人还殷勤地为我们找来旅行袋，以便我们把这一大堆宝书带回莫斯科，也让‘其他俄罗斯同志们好好学习’。

 

　　我们为主人的崇高礼品而感动，建议干上一杯伏特加。朝鲜的伏特加往往浸泡着毒蛇或人参，味道倒也不坏。

 

　　－ 为英勇不屈的朝鲜人民干杯！

 

　　平壤有一个传统，访问者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伟大领袖的巨型塑像前献鲜花，然后是参观他的故居、主体思想纪念碑、朝鲜劳动党成立纪念碑，以及在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亲自指导下建造的人民学习宫。

 

　　我们一大早就驱车去香山，那里有举世闻名的礼品博物馆，其中收集了世界各国送给金日成和金正日同志的成千上万件礼品。金日成同志礼品博物馆更是宏伟无比，它共有六层楼，其总面积达到23万平米。在数以百计的展室中，我们看到了一幅巨画，上面画着遥远的乌干达学生认真学习主体思想的情景。也有兄弟的中国人民对伟大领袖表示崇高敬意的礼品，有一项展品很有意思，那是一张联共中央（布尔什维克）的党证，其编号为000002，由安得烈也娃签发。

 

　　上述礼品与斯大林的赠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斯大林赠送的是1954年的豪华铁路车厢，它占据一个大展室。六年以后，毛泽东同志也送了另一辆车厢，不过那已经是一种重复…

 

　　漫步在博物馆里，我们不能理解，其中的走廊何其长也，少说也有一公里！原来这是设计人员的大胆之作，他们把博物馆的后墙直接与山体相连。深深建造在山体内的地下建筑才是博物馆主体，它是在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亲自关怀之下建成的。“由于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无比英明，这座博物馆根本不怕原子弹！”－ 朝鲜同志向我们解释。

 

　　但是，最为壮观的还是金日成同志纪念堂，在这里他的遗体保留在水晶棺内供人们瞻仰。自动电扶梯足足化了四十分钟，才把我们送入这座纪念堂。同时前往瞻仰的有成千名朝鲜人，他们都衣冠整齐，脸上流露出无限悲痛之情。

 

　　进入一号大厅时，每人的鞋子要在擦鞋机上彻底擦拭干净，不容许一粒灰尘带进纪念堂。宏大的纪念堂内一派肃穆，红色灯光非常柔和，奏着哀乐，守护着伟大领袖长眠九泉的战士们像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走近灵柩时，大家向遗体三鞠躬，离开时又要三鞠躬。许多人并不掩饰自己悲哀的泪水。事后，朝鲜翻译对我们说，他经常带着一家老小前来瞻仰，以求精神上的慰藉。

 

　　如果将列宁陵墓与世界奇观金日成纪念堂相比，前者简直是玩具一般渺小，即使以埃及法老的陵寝来比较，也是望尘莫及。

 

　　平壤的街道上到处可见一队队的小学生，他们系着红领巾，在指导员或教师的率领下，去参观具有教育意义的展览或参加某种集会，其步伐之整齐足可使克里姆林宫的仪仗队称羡不已。他们一路唱着革命歌曲 － 歌颂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歌颂祖国和劳动党。孩子们接受着社会主义集体化精神教育，满怀信心地迎接未来。

 

　　朝鲜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娼妓的国家，当然也是唯一没有艾滋病的国家。

 

　　每个朝鲜人都遵循金日成同志的遗训：每天工作8小时，学习8小时，睡眠8小时；如果能突出政治，即经常光顾‘伟大领袖和敬爱的领导者思想学习室’、‘天天读报’、‘总结生活经验’、参加‘劳动突击队’等等，那么8小时睡眠可相应减少。

 

　　在去板门店的路上，我们看到了无数隧洞和地下通道，朝鲜人民四十年来一直在建造这类备战设施。这使我想起了苏联时期的口号：把我们国家建设成一个大兵营。朝鲜同志们正在以他们的独特方式，创造性地实现着我们当年的口号。

 

　　“美国人说，在这种隧洞中藏着核武器，他们准备轰炸我们的核设施。而我们说，如果这样我们会袭击南韩，我们还会用火箭袭击旧金山和东京。他们害怕了，向我们道歉，并请求实地察看。我们说：‘如果你们找不到什么东西，你们就得给我们钱或者大米。’他们啥也没有找到，给我们运来了大米。”－ 金处长向我们介绍说。

 

　　正当我们赞叹朝鲜同志别出心裁的妙计之时，金处长又说：“我国人民的最高愿望就是祖国统一，为此金日成同志奋斗了一生。他曾经对新闻记者说，世上没有任何更好的礼物胜过祖国的统一。但是美国人一贯阻挠朝鲜的统一，他们的政策是彻头彻尾的虚伪。”

 

　　到了三八线上，金处长对我们说：“请看我们这一边的战士，他们一个可顶一百个美国兵或南韩傀儡兵。”－他还向我们讲了这样的故事：最近一次在三八线上发生冲突时，一名朝鲜战士杀死了十来个敌人，其中一个敌人是被他一脚蹬死的，这个勇士的一只脚蹬到了敌兵的肚子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脚拔出来。

 

　　三八线的那一边是穿着军服的美国人和韩国士兵，他们见到我们立即警觉起来，集合成一列，目不斜视，不过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我们这边则用长焦距镜头拍了好些照片。

 

　　朝方陪同人员向我们解释，金正日同志事务繁忙，他要到现场去指导工作，不能接见我们，为此他指派一架专机送我们到东部农业地区参观。专机由‘米•8’改装而成，里面放了一张办公桌，那位空姐同志非常漂亮迷人，我的企业家同伴瞧了她一眼，叹口气对我说：“可惜她是金正日同志专派来的！”

 

　　参观‘浦发农业合作社’时，庄稼已收割完毕，地里全是红布条幅，上面写着口号，鼓动农民忘我劳动。这里不久前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小块农田合并扩大。金正日同志来此参观时说，他一生中高兴的事情不多，但是这一天特别高兴，归并小块农田的策略是正确的。我们又一次为这种谦虚态度和英明远见而感动。

 

　　我们来到‘琼山农业合作社’，这里盛产柿子。“请看这棵大树，”― 合作社主席微笑着对我们说，－“当年金日成同志来到这棵树下，他问随行人员：‘树上结了多少柿子？’有人说三百，另一人说四百，第三人说五百。金日成同志想了一会儿说：‘都不对，大约有八百。’他离去之后，我们认真数了一遍，803个柿子！伟大领袖的英明和远见怎么评价也不会过分。”

 

　　至于其它方面，比如说人民生活如何和肚皮能否吃饱等问题，可能都是读者们关心的事情。但是请原谅，我曾经保证不作歪曲和污蔑性的报导。

 

　　译自“共青团真理报”特派记者契尔涅克，1999/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