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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5-05-19
老友来南京
2007年某日中午,彭雨辰跑来找我,说我们的老朋友赵真相刚从上海坐上火车,即将来到南京,要我在互联网上查看一下列车到达南京的时刻,以便去车站迎接。我问老彭,赵真相乘坐的是哪一列火车,因为根据列车的班次才能查到它的运行时刻。老彭说列车班次不甚清楚,但是根据赵真相上车时打来电话的时间,可以知道这趟列车是正午时刻离开上海站的。
正午时刻从上海站首发到南京方向的列车有三趟,路经上海再去南京方向的列车也有二趟,还有当时刚投入运行的“动车组”若干趟,其班次暂时没有在网上发布,我问老彭怎么查法。他说:“查不到也不要紧,因为最快的动车组从上海到南京要行驶两个半小时,我在下午二时半之前到火车站等候每一趟从上海来到南京的列车,等它二三个小时,一定能等到赵真相的。”
我问老彭:“你能从茫茫人群中认出半个世纪以前的老同学?”,他说:“不要紧的,我高举一块写着赵真相名字的字牌,就可以接到他了。”我说这样做难度太大,要不我也去火车站,四只眼睛比两只眼睛的效率可以提高一倍。老彭说:“不可以的,万一我接不到人,岂不是乱了套,还是你留在家里接应为好。”我看老彭如此重情重谊,主意坚决,不好意思劝阻,遂把我的手机交他使用,嘱他在火车站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同时还教他两遍使用手机的基本方法,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过手机。
两个多小时之后,老彭从火车站用手机与我联系,说已经有一列火车从上海开到南京,但没有见到赵真相,所以还要在车站继续等待。又一个小时过去,电话铃声急促响起,耳机里传来彭夫人姜乐安的愤怒声音:“赵真相已经来到我家了,这个彭雨辰真是……”下面她要讲的话我已经十分清楚,而且起码要讲上半个小时,但是我急着要打电话让彭雨辰从车站回来,就顾不上由此而产生的后果,没有等她把气话发泄完毕,就强行把电话挂断了。事后想来,这样做无异于火上加油,更加得罪了姜乐安,使她益发怒不可遏,其怒火积聚起来,必定会发泄到彭雨辰头上。
通知彭雨辰立即返回时,我没有忘记告诉他,不要回自己家,一定要先来我家,我会把老朋友赵真相带过来,在我家会面气氛会好一些,对此老彭是心领神会。
我急忙跑到彭雨辰家,见到半世纪未谋面的老友赵真相,看到他满头银发,一脸疲惫,旁边的姜乐安一脸愠怒,我赶紧招呼老赵拿起那个装满复印资料的行李袋来我家小坐。固执的老赵一定要给彭家留下一套资料,可以看出,对这些有关右派问题的资料姜乐安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来到我家,赵真相也要留一套资料给我,我说这些资料我都有了,全保存在电脑里,于是他拿出一个U盘,要我拷贝其中的电子书“晚年周恩来”,尽管我把此书的纸质印刷版给他看,表示我已经有这本书了,他还是盯着我打开电脑,完成复制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喝一口茶。
不久,老彭匆匆忙忙从火车站赶回来,我们没有说上几句话就送老赵去北京西路招待所,那是他事先登记好的住宿之地。半世纪没有见面了,大家有许多话要说,特别是老赵非要把他二十多年右派之苦一吐为快。可是没有说上几句话,他的手机铃声响起,里面传来姜乐安的声音:“你是赵真相吗?让彭雨辰接电话。”精明的姜乐安早就料到我的安排,预先就要到了赵真相的手机号码。从老彭接听电话时的表情和口气以及话筒里传出的沙哑之声,我已猜测到事态的严重性,只好尽快结束与老赵的谈话,约定次日见面再谈。
回家的路上,正值下班交通高峰期,我与老彭未能搭上公交车,一路步行回家,我忧心忡忡地关照老彭:“今天你紧张地奔波了五六个小时,一定很累了,回家吃个饭,什么也别做(意思是不要多说话),早点上床睡觉罢!”我可以想象,他回去势必面对火山喷发似的怒火,倾听一顿长时间的臭骂。
第二天一大早,趁夫人尚未起床,彭雨辰悄悄来到我家,递给我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一分钟也不敢多留,也没有说上一句话,立即回去准备全家人的早餐。那纸条上是这样写的:由于我办事不周,甚至达到愚蠢和荒唐的地步,今天不能按约去见老赵,请代我向他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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