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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10-16
地 下 党 的 联 络 站
------原杭州平海路31号
虞哲杰
小时候,我们兄妹都是跟外婆的,住在原平海路31号。这是一幢和隔壁左右两墙门相连的砖木结构的两层青瓦房:走进墙门就见小天井,底楼东、西厢两开间,中间是客堂,二楼三开间呈马蹄型,居住着5户人家。每当夏夜在天井里纳凉,我们常围着外婆听她讲“那过去的事情”。到了上个世纪末这一带的老房子全被拆除,盖起了现在的杭州市总工会大楼。拆房前,我们特地拍了许多照片,这不仅仅是为了留下童年美好的记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扇极其普通的老墙门里曾经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光辉历史。
六十七年前,在这墙门里开设了一家“联达汽车运输行”——杭州地下党的联络站。身为中共地下党员的父亲虞振辉是该运输行的“老板”,也是地下联络站的负责人。在白色恐怖的杭州解放前夕,他参与“抗收费”和领导“反抢车”的斗争。
先说1947年,父亲在杭州地下市委方晓、柯里同志的领导下,开始筹建一个汽车运输行,它既作为联络点,又可以掩护一些外地转移来杭州的同志,并解决他们的掩护职业和生活问题。组织上给了一大部分资金,父亲又向我的大舅公借了十量金子,到伪苏州县政府买来一辆KS6型“万国牌”大卡车。车子倒还是新的,不过存放日久,轮胎橡胶有些老化,不甚耐用。不管怎么说,这家名叫“联达汽车运输行”总算开起来了,行址就设在平海路31号楼下。先后有汪震宇、陆鑫康、顾涛等七、八位地下党的同志在汽车行呆过一段时间。外婆说,那时到家里进进出出的人特别的多,有穿长衫戴礼帽的、有蓄胡子剃平顶的,还有抱小孩怀身孕的,后来才晓得他们都是搞地下工作的。当时,杭州运输业及市区货运量很少,主要是跑长途。父亲他们经营的汽车行,基本业务是跑杭徽公路上的临安、于潜、昌化一带,装运竹、木、柴、炭等大宗货物。
到了1948年秋,国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它的统制已岌岌可危,伪浙江省公路局不顾商车同业公会的强烈反对,倒行逆施,借口物价上涨,一下子把养路费的收费标准提高了三、四倍。这对于已经很不景气的汽车运输业来说,不啻雪上加霜。那时养路费是按趟次、分路段、计里程征收的。比如跑一趟昌化,要分四个路段计程收费(余杭、临安、于潜、昌化),不仅收费标准高,而且手续繁杂。同业公会集会思谋对策,一方面上书伪公路局,呈请“体恤商情,豁减养路费,以舒民困”云云,另方面暗中联络“在乡军管会”与之相对抗。
几年的解放战争,使国民党的反动军队大批大批地被打垮,因而裁减了大批军官,可又不安排出路,导致流荡在社会上。他们打着要吃饭、谋生存的旗号,成帮结队地在各地成立了“在乡军管会”,插手国民党的各种官办事业,也搞了许多买卖,与民争利,他们经常在社会上聚众闹事,横行乡里,官民为之侧目,轻易不敢惹他们。
地下党领导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情况认为:“动摇和摧垮国民党政权的统制基础,加速其崩溃,乃是我党现阶段革命斗争的根本目的。”于是指示父亲积极参与和领导这场斗争。
父亲他们开动脑筋,想出了利用这批“在乡军官”押车的办法:当商车装货营运时,让一个穿军服的军官赫然稳坐驾驶室内,混充货主,这样国民党的公路站就不敢征收养路费了,而每次只付给他们大约相当于应缴养路费三分之一的钱,作为报酬。这种以毒攻毒的对抗绝招十分灵验。先由少数车辆进行试探,很快扩展到大多数商车,而付给那些“军官”的报酬还可以讨价还价,降到占养路费的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类似薄利多销的“优惠价”。到后来,百分之百的商车依样画葫芦,伪公路局几乎收不到一分钱的养路费,斗不过“在乡军官”,只得忍气吞声、徒叹奈何,这种情势一直持续到杭州解放前夕。这场“抗收费”的斗争对动摇国民党政权的统制基础,加速其灭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再说到了1949年4月下旬,我解放大军已饮马长江,渡江战役打响,百万雄师过大江,红旗插上“总统府”,蒋家皇朝顷刻毁灭,南京于23日宣告解放。杭州城里,市面都打烊了,国民党的溃兵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蜂涌而来,所到之处,犹如蝗虫啃青,到处打家劫舍,尤其是见了汽车就抢,以作为逃窜的交通工具。当时地下市委书记林枫同志派鞠耐秋同志来平海路通知父亲,要他组织汽车运输工人开展护车斗争。穿西服、戴礼帽的方晓同志也到联络站传达地下市委关于“护厂、护校、护桥、护车”以及“反破坏、反迁移,保卫城市建设,迎接解放”的指示。
父亲当即走家串户动员一部分汽车工人,并马上联络同业公会一些车主,分头串联——紧急隐蔽汽车。考虑到武林门属于交通要道,隐藏在那里的四、五十辆车目标太大,再加上这些车和商车老板的身家性命有关,所以大家非常齐心,一声动员全都行动起来。伪交通部联营运输处的职工,为保护本该属于人民的财产,深夜冒险,循着里西湖、苏堤这条比较隐蔽的线路,将绝大多部分车辆、汽油、轮胎等物资,悄悄转移到偏僻的玉皇山汽车修理厂内藏匿,几天之内马路上已经看不到一辆汽车了。
由于护车工作做得及时、迅速、扎实,杭州解放前夕,市区共有货运汽车400多辆、商营和公营客车70多辆,除了公营交通公司的13辆客车在营运中被抢劫之外,其余全部坚壁,无一被抢,终于取得了“反抢车”斗争的胜利。5月3日杭州解放,军管会交通处当即号召恢复交通,大家纷纷把坚壁的汽车起出来,装配好,投入运输。杭州迟于南京解放,滞留在杭州急于返乡的旅客特别多,一连数天用车把滞留的旅客疏散,另一部分汽车则装运粮食和军用物资,支援前线去了。
父亲这辈子与交通运输、与汽车结下了不解之缘。解放初,他被分配在杭州军管会交通处工作,接着担任浙江省公路运输管理局和汽车制造业的领导,干到70多岁才正式离休。他把毕生献给了杭州的解放和浙江的建设事业,去年因长期生病治疗无效,与世长辞。每当看到父亲的遗像,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离开我们,仿佛就像昨天那样,还和我们促膝谈心、追溯往事,他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居住在平海路31号里的童年记忆,也非但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淡莫、忘却,反倒越显清晰、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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