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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10-16
邂 逅 韩 美 林 夫 妇
哲 杰
缘于一直来对韩美林大师艺术作品的极其偏爱,国庆那天上午,我和妻慕名来到掩映于杭州植物园绿荫丛中的“韩美林艺术馆”。
一踏进主展馆的大门,倍觉有亲切热悉之感。平日里,在邮票、报刊和画册上,只要见到那些鲜龙活跳、笑容可掬、别具一格的小猫、小狗、小猴,无须看落款印章便能识得这是韩美林所画。那是因为他的画继承提炼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艺术,又吸收了西方艺术的精髓,形成独树一帜、极具个性风格的缘故。
徜徉于一至三楼的各个展厅,犹如在艺术的殿堂里遨游:怪异的书法、精致的陶艺、唯美的雕塑、细巧的剪纸和富有魅力的绘画,一幅幅、一件件的精品让你目不暇接,叹观止矣。而我从小爱画,故而对其的绘画情有独钟。那看似只消一钩、一点、一撇、一捺,“忽来案上飞墨汁,涂抹诗书如老鸦”,然而这些奔马、游鱼、顽猴、馋猫、憨驴、笨熊、猎狗、雄鸡却活生生地跃然纸上,随时就能从纸面里跳出来,让你似乎伸手便可抚摸到顽猴头上茸茸细密的毛发、定睛能够看清楚游鱼体内玲珑剔透的骨刺、竖耳可以听得见雄鸡伸颈欢快愉悦的啼叫……这些构图新颖不乏巧妙、运笔简洁显现功力、着色明快分外鲜活的佳作,恰如鬼斧神工似的,一气呵成,令我美不胜收、留恋忘返。
“这个月二十号正式开馆,请大家随便看。”正当我驻足画前近看远观、细加品味之时,一句亲切随和的话从身后传来,回头看原来站在旁边的正是我所敬仰的艺术大师韩美林,他浓密的黑发、清癯的面庞、炯炯的眼神,看上去那像是七十岁的老人,分明是“帅哥”一个。
“您好!好久不见。”他身后的夫人周建萍女士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八、九年不见,她还是那样漂亮、端庄,更显成熟女人的魅力。当年,她在写电影剧本《女儿谷》;我在写儿童剧本《希望号,欢迎你》,我们常在浙江省文联大院里不期而遇,又相互切磋,因此认识。小周急切地把我介绍给她的丈夫韩美林。我握住大师的手却异乎寻常地激动,那不单单是因为这只右手画出了数以万计件艺术作品、给世人留下了美的享受,还因为我知道这只右手曾在文革时期被嫉恨他才华的造反派挑断了腕筋,以至于他作画时常提不住笔,至今还会掉筷、掉笔。这位十三就参军、从小酷爱画画,又经历多次运动冲击一生坎坷的艺术大师,正如一位中年妇女所感叹的:“没想到画过这么多好画的大师,遭过那么多的罪,真叫人痛心啊!”
尽管韩美林大师惨遭厄运、历尽磨难,然而他依然热爱生活。我看过他的一本画集,记得有组《患难小友》图,说的是天真率直的韩美林说了句真话,不料被“好友”“密报”给上级。在1964年,四清工作队宣判他思想发动,把他下放到八公山淮南瓷厂劳动改造。虽说受到嘲笑和折磨,但工人师傅仍待他很好,常在节假日拉他去家里吃饭喝酒,师娘给他夹菜、给他补衣,像母亲一样看他,可他又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每到星期天,一个人跑到八公山顶上去号啕大哭。一天,他躲在山上大树边吃饭,忽然觉着有谁在扯他的衣袖,还热烘烘的,回头看是只卷毛的小狗,它好瘦,很脏,眼睁睁地瞪着他的饭盒,看样子很饿。他把自己的盒饭倒给小狗。小狗高兴地给他打了个滚。第二天,他又上山大哭,听到一阵小狗的呜咽,心头一热,把小狗紧紧抱在怀里。从此,他和小狗形影不离。不久文革武斗开始,他回家养病,上了火车,小狗被拦在车外,它的眼里流露出悲哀。火车开了,小狗像疯了似的跳起来,边叫边呜咽,追着火车飞跑。一年后,老账重翻,他被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勒令回厂。几个彪形大汉把他绑起来,粗大的杠子压折了他的双腿,又一顿拳打脚踢。这时,一声欢叫,那只小狗奔出人群直扑到他的怀里,狂喜地摇尾巴,伸出舌头舔他的脚,用爪子挠他的前胸。进了监狱,他先把小狗亲吻过的褂子珍藏好,再用一截筷子头在自己的大腿练笔,练他那被挑断了筋的手腕,又在从自己和难友们衣裤上撕下来的破布上作画。他不停地画,裤子画破了再补,补了再画,在文革坐牢的四年零七个月中,这样的“裤子画布”补丁竟有四百多块。出狱后,他买了两斤肉,去找他的“患难小友”。当听说小友被打断脊梁,苦叫三天,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潸然泪下,悲愤万分。这以后,我们的韩美林大师再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再也没有放弃对美的执着追求,他怀着对祖国母亲的爱,不断地创作出通晓人性的可爱的小动物。
观展期间,韩美林夫妇身边陪有外宾,又有众多的参观者请大师留影、签名,我碍口叙旧,告辞出来。一路上我想的最多的是,我们不仅要感谢这位杭州“好女婿”,给第二故乡、历史文化名城永久地留下了千余件最好的艺术作品,更要在这些作品中读懂大师出神入化的灵性、惊世骇俗的唯美和酷爱生活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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