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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东，你走得太早了

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10-16

晓东，你走得太早了

哲杰

　　刚刚走完一个甲子,善良热情的晓东还来不及把悔恨埋藏在心底、还没有享尽儿子对她的一片孝心，就匆匆离开了人世，熟知她的人无不为之悲痛欲绝。

　　我和晓东是世交。说来也挺巧的，早在六十六年前的抗日战争时期，我俩的爸爸那时才二十岁左右，他们一同参加了杭州地下党，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四十年前的文化革命时期，二十岁上下的我俩又一起去了黑龙江省虎林县插队，成了战天斗地的“插友”。虽说我和晓东在相隔数百里的两个不同公社，但她的情况还是时不时地有所耳闻。她一路走过来，坎坎坷坷，有悲伤也有欢乐。

　　晓东是不幸的，那是因为她经历了一场天地下颇具讽刺性的婚姻：结婚，轰轰烈烈，震动了全县的杭州知识青年；离婚，凄凄惨惨，又惊呆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这说来话长，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我突然收到朱伯伯拍来一份酷似当年他带兵打仗的加急电报，意思是：“女儿晓东业已随男友私奔返黑，望以予截获，劝其回杭”。接到“命令”后，我立马行动。当时，每天清晨五点有一趟火车从西往东开，晓东回东面的新乐公社必定要经过我们西边的杨岗站。好在那时我已抽调到中学任教了，又适逢放暑假，于是就叫上几位知青教师从火车中间上去，分两头找，而且必须在车停三分内走遍所有车厢，这样日复一日，直到第十五天我们终于将两位“逃婚”者请下了车。问明情况才知，晓东由于心脏不好，经黑龙江省知青办公室批准，病退回到杭州。不料她的男朋友ⅹ某尾随跟来，经不住“爱”的诱惑，晓东背着父母，悄悄地“私奔”了。不管我如何劝说，晓东是死活不听，两天后他们还是回到了新乐公社，不久拜堂成亲，搞得好生热闹，曾被视为“追求自由恋爱”的知青楷模。后来，晓东的爸妈相继过世，晓东夫妇得以照顾而调回了杭州。不曾想十年前的一天，寻死觅活追她的丈夫瞒着在国外读书的儿子，突然向晓东提出离婚，在办完手续之后，痴情的晓东还去武林门民航接运站送“丈夫”一程。事后晓东告诉我，这天她回到家独自一人不吃不喝整整坐了三天三夜，结果心脏病犯了，幸好被邻居发现，将她送进医院，经抢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晓东又是幸运的，她有一个既懂事又孝顺的儿子，还有众多关爱她的同事和朋友。临终的前一天，病榻上的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我能撑到今天，全靠儿子龙龙。人说久病无孝子，可他为我辞掉了工作，从我开刀起陪到现在已经十个多月了。啊哟，浑身痛死了……”在旁守护的儿子一听到妈痛苦的叫唤，马上将妈扶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又轻轻地按摩妈的背、抚摸妈的胃。妈不停地吐出黄褐的脏水，儿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干净。看着这一切，我的心在流泪，它不由让我想起在二00四年的夏天，我们三百多位杭州知青重返黑龙江省虎林市的情景。为探望阔别了三十五年的东北老乡，晓东特地将在莫斯科读书的儿子叫回来陪着她，买了大量的杭州土特产，去儿子的出生地，了却终日萦绕在母子心头的一段不了情：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大雪天，晓东在炕上生下了龙龙后因大出血晕了过去，是房东大娘日日夜夜的精心照料，才使她们母子俩转危为安。这份舔犊之情令龙龙终生难忘，已长成大小伙子的他一跨进房东家的门，就紧紧抱住大娘，泪如泉涌。当时那感人的实景实情好在随团而去的电视台和报社记者都作了详细的记载和报道，如今它们已成了永久的珍贵纪念。

都说晓东心地善、人缘好，这一点不假。在晓东弥留之际，一拨又一拨的知青朋友前去医院看望，和她聊过去、谈未来；在见晓东最后一面时，几位原浙江省第二轻工业厅的老厅长和众多的老同事都纷纷赶来和她这个普普通通的会计哭别，那悲恸的场面让人唏嘘不已。

　　眼看纪念知青下乡四十周年的日子（三月八日）快要到了，晓东本打算和大伙儿好好聚聚，热闹一番，可她却撒手人寰，早早走了，到那天我们只能在她的坟头添一把土、上一柱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