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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10-16
“伐薪烧炭南山中”
哲 杰
“顺——山——倒——!”
清亮稚嫩的吆喝声,在寂寞、幽深、古老的森林里响起,山谷的回音悠扬地此起彼伏。随后,大树应声倒下去了,只听见轰隆隆的一声,像炮响、像雷鸣、像海啸,整座山仿佛都被震动得跳了起来。地下冒起老高的白烟儿,夹杂着蹦达起来的断枝枯叶,高高地升起又飞快地落地,那股白烟儿却经久不散。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段和学生在深山里“伐薪烧炭“的生活难以从记忆中抹去,虽说艰辛,但却愉快而充满情趣。
1969年,我随杭州知青赴黑龙江省虎林县插队,翌年初,被抽调到杨岗中学任教。那时兴走“五七”道路,学校让我和两位工人首次带领一个九年级班的学生,赶着装上行李铺盖、锯子斧头、油盐米面、锅碗瓢盆的牛车,翻山越岭二十里,一头扎进完达山南边的老林,去那嘎嗒伐薪烧炭。到的当天,在师傅的指点下,我们选择了一块临溪的平地,砍些小树,支起三个能挡风遮雨的“马架子”,再搭上男女厕所,算是安了家。晌午,天下起小雨,学生们纷纷去附近林子里采摘木耳、蘑菇来改善伙食。晚上,燃起篝火,大伙又唱又跳,正在兴头上,师傅却板起面孔给我们讲山规:什么在山上“马虎”只能说成“马猫”,这是因为伐木工人把虎当作山神爷来供奉,忌讳虎字;遇上黑瞎子(黑熊),你要顶风跑,那是因为黑熊被风吹乱的毛发会挡住自己的眼睛;山中走路,你不许从背后搭人的肩膀,要不被一刀当黑瞎子捅了,也是白搭;还有打蛇要打七寸等等。这一夜相安无事。
可次日却遭遇了“险情”:盛夏的清晨,太阳从山坳里升上来,把山中的白雾映照得一片通红。空气新鲜而湿润,明净得连一丁点的灰尘都没有。我早早地起来,来到明澈的小溪边,正准备坐下安排一天的活儿。突然,一位学生连滚带爬地从马架子里逃出来,吓得我出了身冷汗。原来,他睡眼惺松地起床,顺手抓皮带系裤子,不料觉得怎么也系不上扣,低头一看,抓的是条蛇,好在那是条无毒蛇。
接着正式开工了。烧炭是门技术活,工序还挺复杂的。先要伐树、运木。伐木组两人一伙锯倒一棵棵粗壮的大树,砍去枝蔓,截成一根根1——3米不等的原木,将它﹙像照片中那样由五、六个人用肩扛着﹚运回住地;再是挖坑、筑窑。挖一个半径为1米、深为2米的圆坑,把原木按长短直竖在坑中呈半圆球状,然后在坑的外围填上60公分宽的土。接下来男女学生围坐一圈,每人用自制的棒槌敲打,把土夯实,这样填一层土、夯一层圈地垒上去,垒成像座坟一样的“窑”,中间留出个窑洞口;最后是烧窑、取炭。烧窑的关键是掌握火候,这活当然非烧炭师傅莫属。从点火到熄火需两天两夜。所有的活儿数取炭最苦,需要人爬进窑洞,将尚有余热的炭块取出来,而且一次进窑最多只能待两三分钟,不然,会喘不过气来的。男学生往往会光着膀子争先恐后地抢着干。我也抢着干了几回,每回从窑洞里出来,成了“满面尘灰烟火色”的黑鬼,都会笑翻了一群学生。后来,我们又挖了“地窨子”,供一批批师生日后上山烧炭时居住。烧成的炭,一车车地运回来,除小部分留着学生冬天取暖外,大多卖了好价钱,我们无需“心忧炭贱”,更不用担心有人会用“纱”和“绫”来“充炭值”。
现在看来,当时“伐薪烧炭”实在是瞎折腾,它不仅破坏了森林资源,还破坏了生态环境。不过那是时代造成的。要说收获嘛,是我们师生得到了体力锻炼、经历了意志磨砺、培养了生存能力,更加深了对《卖炭翁》诗意的理解。
( 该文发表于2004.7.16杭州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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