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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10-09
说明:这是我当时关注宁波地域文化时的一次“机缘”——因为“多管闲事”而获得了过真正和尚生活的机会。我一直怀疑中国文化由“儒释道”三位一体的说法,因为中国在5000年的历史中,不论哪个社会阶段,都是没有“宗教”的。我考证的结果,是在少林寺有一块石碑,把道士、和尚、孔夫子三者的面相拼凑在一起,由此证明“佛教”是组成之一,似乎论证太过虚弱。相反,历史上杀和尚的史实连西游记都编进去了。我倒认为,中医药学倒是应该纳入组成部分,因为中医药学实在是“生命的哲学”,中医药学是我国先人在对生命现象作了哲学思考的基础上形成的。所以,当下把中医药学仅仅从药方上来研究,实在是大谬不然了!扯远了,抛砖引玉吧
很偶然,在去某地的火车上因为遇到84岁的旅居加拿大的圆智师父(我国香港籍)及其随行慈缘师兄(女,因为佛教只称呼“兄”,年龄没我大,是一“个体”进出口公司老总),于是聊了起来(起因是一个小伙子斜躺着,圆智大师进不了自己的座位,慈缘师兄拍了拍该小伙子的肩头请他动一下座位的角度,竟然被恶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过了一阵才发觉,该小伙子是无票乘车!),不想竟然颇为融洽——我一直心中有个困惑:为什么佛教会有那么多信徒?会有那么多知名人士“皈依”,其中不乏信奉唯物主义的共产党人和研究自然规律的知识分子?在交谈中,慈缘师兄好像是请示圆智师父后,当场送给我一红丝绳小挂件,说是圆智师父开光过的。我询问有关佛学知识,慈缘师兄称:关键在是否有“缘”。圆智师父一言未发,我以为他不通中文,故以未在意。
下车时,因见圆智师父步履蹒跚,慈缘又手提行李,行动不便,于是就返了回去帮助他们一并走出车站。此时,慈缘丈夫慈祥已开车在站外等候。圆智师父执意让车先送我到宾馆,于是我倒是白“蹭”了车!车上得知,圆智师父此次来此地是为一千年古寺重修作法事7天,于是希望能够亲身一历,获准。第二天,获悉圆智师父到海边放生,我因公事在身,加之不懂佛家“规矩”,婉言相拒而匆忙与公干学校负责人打好招呼:我将到寺庙“生活”!
应是3天后,我遵诺前往“某某寺”(我不认识路,据说在山林中),当然,慈祥师兄开车来接我的!于是,先到慈祥家拉上了锅碗瓢盆及买好的各种花篮、素食材料(要自己做饭的),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尚无柏油马路通行的坐落于青山绿水间的距离喧嚣城镇有那么一些路的寺庙,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和尚”生活。
因为到达时已是过了午饭时间了,所以我们俩吃的是“剩下的”残羹素食:几块山中采挖的毛笋,煞是鲜美,再就是超市上可见的“咸菜”。我吃了两碗饭——怎么也得多吃几口,尽管都市的海鲜味还不断地在潜意识中诱惑着我!慈缘师兄把一个“香房”里那些躺在床上歪七倒八的和尚叫起来,让他们整理出一张床来,说:这张床就你睡!于是,我知道我的晚上将和3个和尚一起度过了。圆智师父已经休息,不便打扰。于是,我就四下走了走,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还在建设中的寺庙!
原来的寺庙是附近村庄里的善男信女们自己盖的:我想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懂得它是怎样的一个样子:一尊菩萨,几支香火,一间陋屋! 这已是第二次扩地修建了,因此很可比较一番:
第一次扩地修建的寺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寺庙”了:正中是如来佛祖端坐,四面有其他菩萨像——原谅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菩萨座座都漆有“金身”,鲜花水果供奉之物一应俱全,还有香客们的供奉名单。它与我印象中的灵隐寺庙的最大区别有二:一是小,这自不必说;二是它显然是作法事者的“神殿”,而不是旅游者的观光朝拜“圣殿”。 这次扩地再建的寺庙就气象大不相同,工人们正在给泥塑木雕的菩萨们上妆:漆金身!庙宇高大得足以与一般的旅游时看到的那些相媲美,菩萨也是高大得需仰视才见!门前地上放着一块石碑,上刻:某某寺,以及一些介绍之话。从中我得知该庙住持和尚号妙志,当然还有圆智师父大名,其地位显赫,极尊,应是佛门中地位极高的得道高僧!
圆智师父午休完了,慈缘师兄领我去见他。老先生五官端正,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绝对的“帅哥”。我们住的“香房”是一溜六间。圆智师父的在第一间。他的房间是做了装修的:有室内卫生间——我没有进去,估计也就是个坐便器和淋浴喷头而已,地上铺了塑胶,正中一张大床,和普通旅馆10米房间差不多。圆智师父很客气,让我喝茶——好像对其他“居士”(都是女的!)没那么客气——然后神采飞扬地“侃”开了(确实,我认为“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在这里都不足以描述当时我的印象,还是一个“侃”字最能传递出我当时的感受)!——一边是我这个怀着虔诚(后来又加入了“敬畏”)之心的求教者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以延续圆智师父的讲叙思路,一边是得道高僧在宣讲着他对世事的理解。我们谈国事,谈佛事,谈历史上灭佛事件,谈改革开放,谈海峡两岸……记忆尤为深刻的是圆智师父对胡jin涛处理台湾问题的评价:大智慧!在近乎一个小时的交谈中,不时有圆智师父的“弟子”们上山来拜见。这可是真正的“拜”呀:衣着鲜亮的妇女,见了圆智师父倒地就拜,全然不顾地上多脏!——我们坐在一半水泥一半泥土的香房门前的过道上——这真是“五体投地”的“拜”:双手合十鞠躬,然后趴在地上,双手掌按地,头实实在在的磕地!女居士们拜见圆智师父后,就会用崇敬的眼光和敬爱的语气向师父问好,然后到慈缘师兄哪儿去(后来我知道她们是去捐物捐钱的!)。
圆智师父在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明显露出了疲惫迹象——嘴唇有些失血现紫蓝色。此时3点多快4点了,来的居士已有10多人,她们拜见圆智师父后都去庙堂里布置,时不时来“请示”如何摆设。于是,圆智师父让我与他一起去庙堂“指挥”布置事宜,以供作法事之用。
因为菩萨金身尚未完工,这次法事还是在第一次扩建的庙堂中进行。我搀扶着圆智师父“迈”入(门槛挺高的)庙堂后,圆智师父就“嚷嚷”开了,一会儿要把花篮挪位,一会儿要让果盘放到某处……我听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这与布置房间的家具物件无异,于是就大胆按我的审美观在诸位菩萨前又挪香炉,又摆弄花果香烛,再把那些我觉得没必要都放在菩萨“眼”前的供物统统撤到布幔之后,甚至还“指挥”师兄们擦擦这里,扫扫那里。于是,一个准备作法事的庙堂环境,由我按世俗的审美要求布置停当了!看来,圆智师父的想法和我颇为一致:都挺现代的!
圆智师父召集和尚们开会了,讨论作法事的“程序”。我本来是准备一块儿听听的,但怨我多嘴问了一句是否可“旁听”,结果圆智师父说我还没有正式皈依,不宜参与。但我算是见到了这次参与作法事的全部和尚——真正剃光头的出家人是哪几个,因为毕竟晚上我是要与他们中的某些人“同居”一室的啊!我来到另一间香房,这是放满了居士们送来或带来的东西的房间。几位师兄正在穿“海青”——就是我们看到的那种飘逸的和尚服。我问慈缘师兄,我是否也应该穿一件才好,慈缘师兄倒是痛快地答应了,于是我挑了一件特大号穿上了(这件海青现在挂在我的家中,后来得知,在义乌小商品市场,所有的佛家服饰都能买到)。穿海青是有讲究的:一是海青服饰分等级,按皈依的层次而有不同;二是打扣子的要求——圆环要向上。在师兄们热情的帮助下,我一身海青飘逸几达脚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自己也得意会有这样的“潇洒倜傥”!遗憾的是没带照相机——我不敢带,其实是可以拍照的,包括在庙宇里给菩萨拍照!这一点和我们在旅游时进大雄宝殿时不让拍照的要求不同!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我猜度:是否因为圆智师父是“洋”和尚,现代数码产品用得习惯成自然,或许在他的观念中,顺带着让菩萨也跟着享受现代化的文明成果了吧(以后我认真读了法华经,发现这是符合“佛”意的,此乃后话)!
应该是四点半左右,慈缘师兄告诉(应是“通知”)我一起作法事。我赶紧问该怎么做,她说你跟着就行了。我与其他师兄们先进了庙堂。正中菩萨香案上的蜡烛都点燃了,电灯也都照明着,有两盏还是节能灯。菩萨前的地面上分左右两排是跪拜的凳子,上铺黄色为主的椅垫,就是一般庙宇中都能见到的供游客磕头烧香拜佛的那种。中间留出通道,香案前也有两张跪拜的凳子,同样铺着椅垫(我感受后觉得椅垫的功效和“小燕子”的膝盖上捆绑的垫子的作用是一样的)。慈缘师兄搀扶着圆智大师进来了,后面跟着住持和尚妙志和其他几个和尚,妙志五官端正,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有几分“眉清目秀”。我们毕恭毕敬地伫立两旁,我学着大家也双手合十,只不过我是抬着头左张右望,而她们则是虔敬地低头相迎。圆智师父来到菩萨左侧,这里专门安放了一张桌子,上有鼓、木鱼及铜铃,还专门有一张皮椅子。圆智师父发话说:你就第一个,跟在他们(和尚)后面。这样,我的位置就成了菩萨前左排第一人!诵经开始了。我们每人拿一本由和尚们放到香案上的经书,跟着圆智师父的领诵,开始诵经。随着鼓声、木鱼声、铜铃声,大家一会儿跪拜,一会儿起身。我什么也不懂,既听不懂圆智师父诵些什么,也不知道别人在嘟囔些什么,经书翻到第几页也不知道,急得手足无措,见人跪就跪,见人起就起。慈缘师兄见状,过来让我退居第二个位置,嘱我跟她。这下还好,我始终用眼瞟着她,依样画葫芦,只是实在听不懂她们在念些什么,只好动动嘴皮子,算是“诵经”吧!
总算诵经告一段落,在圆智师父的指挥下,住持和尚妙志来到香案前,虔敬地磕头上香后,带着大家走动起来:先是绕着菩萨走一圈,然后走出庙堂。我紧跟慈缘,亦步亦趋,以后知道,这叫“巡山”。大家在妙志和尚的带领下,嘴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鱼贯而行,走到正在给菩萨漆金身,还在修建中的、堆满了建筑垃圾的、空空的新建庙堂中,绕目前还是泥雕木塑的菩萨“原胎”(原谅我用了这样的字眼!)走了一大圈,再沿着旁边的泥路(因为做饭洗涮,地上还有几处水洼)往山下走去,嘴里依旧始终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来到20余米外的一排简陋的房屋时,我才发现,这里才是住持的住所:有两幢一排五开间的房屋,十分破旧。不过,在一间不足4平方米的小屋里有观音供着;另三间中也供着泥塑木雕的佛像。在供着这些被烟熏火燎又落满灰尘菩萨的房间里,还搭着床,上面未叠的被子也是脏兮兮的,鞋袜凌乱地扔着!和尚们不好意思地偷偷看我的神情,我装着什么都没看见,目不斜视,嘴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紧跟师兄慈缘完成着绕行巡山作佛事的“功课”……
巡山完毕,我们大家都沉默着回到自己住的香房外。我问慈缘师兄下面还有什么“节目”,她说:该吃饭了。这时,确实已经是5点半了。也就是说,下午的和尚“功课”,应该花一个小时。 我正式和佛家人坐在一起共进“素斋”了!“饭厅”是临时用毛竹、塑料布搭建成的,有两张大圆饭桌,应该是哪位居士从家里拉上山的,座位也就是塑料凳子。不过,圆智师父的座位是单独“设计”的:那张皮椅子又搬过来了,放在我们世俗老百姓大概都“通晓”的“主位”上。圆智师父让我坐在他的身边,我遵嘱坐下。一会儿,住持妙志领着和尚们也来了,居士们都换了衣服(我事先问慈缘是否要穿着海青,她说要换下,我真有点不舍得呢)陆陆续续来了。
慈缘先给圆智师父盛了饭,单独夹了菜在单独的碗中——我不知道这样的“礼遇”是出于地位还是海外分食的习惯?——其他人开始陆陆续续起身自己盛饭。我礼遇不低,有师兄帮我盛了饭,我判断应是老百姓待客的客气习惯而不是佛门讲究。可是,谁也没敢先动筷子,直到圆智师父发话说“大家都吃”,才一个个拿起筷子来。座位的排列显然等级分明:妙志和我分列圆智师父左右,妙志旁是和尚们,我的下席则是圆智师父叫过来的师兄们。另一桌挤了14个人,都是居士们,她们好像自在多了,不像我们这桌“等级森严”。主食有三种:白米饭、黑米饭,还有馒头。后来,还有粥。菜都是素的,笋是最受欢迎的,放了不少油炒的,其他就是超市里买得到的小包装咸菜,还有从菜场买来的葫芦、青菜等,以咸菜为主。我没敢动筷子,因为那些和尚吃时确实有“风卷残云”之势,大概这样“丰盛”的饭菜他们平时不多见吧。吃饭间,又来了两位居士,其中一位圆智师父见了就让她上座,据说是股票赔了100多万元;另一位是个女老板,十分虔诚,据说香火钱捐了上百万。她们对圆智师父的毕恭毕敬,确实让我十分震动——在她们的眼光里,分明流露着虔诚、崇敬,还有畏惧!我吃了一碗饭,装着去盛饭时问在另一桌的慈缘是否可先离席。她说,你没关系。于是我就向同桌的师傅们打个招呼,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我离席的“缘故”:我心中一直为我不知道刚才诵些什么“经”在“耿耿于怀”,因为在诵经前,圆智师父专门向所有人(包括和尚和众居士)介绍我说:“这是某某某,他的佛门造诣比你们都要高深,”他又转向我说,“不过,你这样只能算是‘佛盗’,严格讲是不允许的。”我当时只有点头称是。然而,诵经时的稀里糊涂实在也对不起圆智师父对我的评价了!另一个原因是,我急于找到晚上万一要大小便时的“厕所”,因为我见到来山上的都是“女居士”,实在不敢随“山”大小便! 好在和尚们用餐时间都不长,我见一个小和尚走过来,就问他可有厕所。他领着我到了一个自盖的厕所——确实挺不错,不仅男女分开,而且还安有电灯!只是它修在一条山涧旁,估计是没有什么“下水道”、“排污管”之类的,污秽之物应该是直接排放入清澈的山间水流中,随着水流的“叮咚”响声流向远方的喧嚣的城镇吧!由于担心天黑以后看不清楚,我走了几个来回,终于记住了道路的“弯弯曲曲”,一桩心事总算解决!
我回到“住所”,天正在“暗淡”下来。圆智师父的房间里热闹非凡,女居士济济一堂!圆智师父慈眉善目、和颜悦色,正在与她们交谈,旁边妙志和尚也在。我见一白发老妪,年龄该在70左右,似乎正在向圆智师父倾诉些什么,但圆智师父显然是“拒绝”了她的倾诉,使她满眼噙着泪花,最后五体伏地,“痛苦”地拜别离去。见我进去,妙志正欲离开,圆智师父向我介绍妙志:“这是妙志。你看见了吧,要像她们这样恭敬才行。”我慌不迭地赶紧也学着刚才那老妪的样子,五体伏地作了一拜,惊恐得妙志连忙侧身而避,结果是我向全屋的人作了认真的模仿性一拜!这倒也好,让它成为我向妙志了解“佛家”生活的契机。 妙志告别圆智师父走了。圆智师父与女居士们说笑着,谈兴正浓。此时又来了个居士,看来与圆智师父也是久别重逢,熟络得一塌糊涂(实在可以说,就是我们平时的那种男女互不避讳的打打闹闹),应也是早就皈依的弟子。圆智师父见我面有诧异之色,于是向我解释说:“见笑了,我的弟子都是女的。女的好教导,男的一般都有恶习。”我见圆智师父如此忙碌,想必也不可能与他再作深谈,于是也就告辞出来,追着妙志,来到他的居所,即那个下午“巡山”到过的那排房屋。
妙志住的地方是单独的另一五间房,没有供菩萨,所以巡山时没有进入。这是竹木结构的住房,十分简陋。在东侧的第一间房里,两张中小学课桌似的桌子拼在一起,这就是妙志的“办公桌”,上悬挂一盏25瓦的普通灯泡。室内被竹篱笆隔开成两间,里间自然就是妙志的卧榻了。里面似乎有人睡着,所以我没有进去看。妙志很客气,给我泡了茶。我见他桌子上有烟和烟灰缸,以为他抽烟,就掏出烟来。他谢绝了,却把他的烟递给了我。我问:“你不抽烟吗?”他说他不抽,但可以抽,有的和尚也抽。随着烟的点着,我和妙志聊了起来。我问妙志“某某寺”是怎么回事,他是怎样和圆智师父结识的,又是怎样当上住持的。妙志也是健谈之人,他告诉我说,他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此地归属某村,具体名字记不住了),当时他找到村委会,提出要重建寺庙,并拿出规划图,村委会也在考虑“旅游创收”,于是就答应了。妙志经历也坎坷:因家穷而出家,先是在某寺庙,得不到住持赏识,后又到另一寺被住持看中,推荐到佛学院学习,毕业后就可以自己走四方挂单或作“住持”。我想起下午圆智师父给我讲的身世:6岁因家穷,家从山西到香港,家里不养他,被和尚带走出了家。——似曾相识的故事!妙志说,三年前他只身一人来到此处,与圆智师父是在某某寺相识的。圆智师父很赏识他,支持他,让他在这里做住持。我算了一下,两次翻修,按目前的规格,至少300万以上的投资!我问妙志钱从哪里来,他说都是化缘来的。我愕然:本事真大!联想到下午圆智师父和我的谈话中透露出的他的“佛”法之大,弟子之“忠”,我能说什么呢?! 本想向妙志详询如何能进入“佛学院”的“门道”,不料此时却被一个和尚打断了:一位穿灰布衫的和尚带着一个中年妇女来找妙志。我因是闲聊,故起身让座。他们没有坐,站着向妙志说什么“捐香火”钱的事,好像是什么别人只捐了几万,这位妇女多捐了几万,似乎是想要回去的意思。我不便听,就走到一旁,翻看堆在那里的书籍,隐隐听得妙志回答说:我是不经手钱的,你去问慈缘,都是她负责的。那妇女走了,我想再与妙志聊,发觉他聊的情绪已荡然无存,只是在应付我了。于是我只好转换话题,提出要看看妙志堆在那里的许许多多的佛教方面的书。妙志的回答痛快得让我吃惊:你随便拿! 既得应允,我就不客气了:我翻遍了书堆,挑选了几本我觉得有价值的写得较好的书,有台湾人写的,也有国内得道高僧写的,尤其是我翻到了一套《法华经》,共7卷!
辞别妙志,我捧着一大摞书回到住所,加上下午圆智师父特意赠送给我的厚厚的他花8万元印制的“箴言”类的线装书,我拿着去了圆智师父的房间——因为他给我的书是由慈缘转交的,我想当面谢谢他的惠赠。圆智师父房间里依然人声熙攘,当他见我捧着书且他的书放在最上面时,竟正色告诉我:我从妙志那里轻而易举就拿来的堆放在书堆中的《法华经》是佛经中的“至尊”,应该恭恭敬敬地“供奉”在万书之首,必须放在最上面!我赶紧调换了书叠落的上下位置。见状,他又说:“你只要能读第一卷就可以了,以后的几卷你看不懂的。”我一笑,算是作答! 回到晚上我必须住宿的房间,两位躺着的和尚赶紧坐了起来。我对他们说不必如此拘谨,他们还是找个借口离开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天已经彻头彻尾地黑了,静静的山林中偶然有几声狗吠,尽管这时还只是9点多。我知道这是有人出去,极可能是上厕所,于是惊动了庙里豢养的小狗。圆智师父房间里的喧哗声也消失了,女居士们该也都回自己的居所了。我回想着大半天来的“点点滴滴”,觉得该解决“诵经”的问题了,于是拿起《法华经》来。不料,竟然又有马达声传来,该是哪位居士连夜赶来拜见圆智师父的(确实如此,第二天我见到了她——一位容貌端庄的女教师,她是特地由爱人开车送上山,以求赶上第二天正式开始的“法事”活动)。我没有出去,因为都是女居士,何况天又是那么黑!我看着《法华经》,一气看了两卷…… 终于,回来了两个和尚。我递给他们烟,都接了,都点上抽了。交谈中得知,一位是从外地赶来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使得容貌有些“凶巴巴”的;另一位是大学肄业生,面容清秀,很年轻!凶巴巴的和尚似乎不愿意多谈,对圆智师父的严厉颇有些微言,见我要谈话,又走了。年轻的大学生倒是愿意交谈,他说他是安徽人,在北京一所财经大学里读到三年级。由于家里穷,他读书时就是很拮据的,每年都要家里寄钱(一个月也要1000多元!)。他谈恋爱了,一天晚上和女朋友出去,要花钱,于是到取款机取钱。在取钱时,被几个小流氓抢了,于是打了起来,腿上也被扎了几刀,住进了医院,花了一大笔钱。学校调查,说是“斗殴致伤”,并且通知了家里。贫穷的老父母伤心了,他们“恨”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他委屈,却无人相信他。他找学校申诉,回答是公安局还在调查。他觉得没脸再见同学了,再说在学校中时他就觉得挺失望的,学不到什么东西,于是自己就退学了,跑到庙里出了家。在那所庙里时,与那里的师兄弟合不来(好像他的师兄弟向主持告发他不好好做“功课”,整天睡懒觉),心情也不好。由于妙志也在那所庙待过,到这里打开局面后,就把他找了过来一起干。在和他的交谈中,我仿佛是在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谈话。问他佛经,一问三不知;问他大学里的课程,不知所云!他恭敬地对我说,我的佛学造诣已经很高了,要向我好好学习,因为我劝他努力振作的话,他说“师父也是这样讲的”……我们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直到外地和尚回来。
外地和尚一回来就说要睡觉,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做早课。我问几点,他说5点,然后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这时应是10点半,门外居士们的洗漱声响了一阵,然后泻在走道上的光影逐个消失了。我走出门外洗漱,只见圆智师父的房间灯光也熄灭了,唯有庙堂中的灯火依旧通明,它在迎接着明天! 同屋的和尚们都睡着了,伴着阵阵的如雷鼾声。我可是一点都睡不着,或许是烟抽多了,或许是茶喝多了。我回想着起下午圆智师父和我的谈话内容: 圆智师父见我看着他床边的一幅用镜框镶着的中年妇女的遗像,就告诉我说,这是他的大弟子。是他的大弟子“勾引”他到加拿大去的!他确实用了“勾引”这个词!他说,他原来在香港,大弟子迁居加拿大后,请他也过去,于是他就去了,在加拿大作佛事,好像是住在大弟子家。不料,他的大弟子因癌症死在他的前面了。说着,圆智师父似乎激动了起来,骂咧咧地数落起大弟子的不是来。看得出,他和大弟子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慈缘是在18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的——慈缘是学外语的,一次陪同同学去见他,竟然与他一见就觉得有缘,于是就皈依了,一直保持联系至今。这次是因为本地的一个弟子癌症死在肿瘤医院,临死前要见他,于是他就从加拿大回来了,再后来就到这里来了。
我当时的感觉是那么的“奇怪”:圆智师父是一个“性情中人”,一点不像是勘破“红尘”的得道高僧。事实上,在布置庙堂时,在召集开会时,他对和尚们的严厉训斥——甚至可以说是“辱骂”,一点不亚于我在发脾气时“骂”人的状态。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怕亵渎了“佛”的神圣! 还是睡不着,原因真是“烟”、“茶”吗?不是,都不是,是因为“诵经”心结尚未解开。下午拿着的经本是不许带出庙堂的,这一点我已经“请示”过师父,被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庙里只有这样几本。其实,我们念诵的经文,和《法华经》上的文字一字不差!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在庙堂中的经本上,注明了敲木鱼,打鼓,敲铜铃的地方,还注明了何处为“领诵”,何处“拜跪”,何处“起身”等而已。 反正睡不着,我索性又拿起《法华经》来,一卷一卷地翻看着。看到第五卷时,终于有了困倦之意,此时却已黎明4点了!我相信我看懂了那些字了,我相信我看懂了法华经讲的大概故事梗概了!
4点半,一阵汽车马达声,又有人上山来了。随后,陆陆续续地,一间间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我反正一直和衣而卧——被子是和尚们盖过的,脏兮兮的,尽管慈缘在确定我的床位之后,专门把“我的”被褥晒了半天——要知道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必须盖被子。我第一个走出房间,第一个用冰凉的山水洗脸刷牙(我带了宾馆里的一次性用具,包括拖鞋)。5点,我们穿着各自的海青,又“集结”在通宵都在通明的灯光下度过的菩萨面前。
还是那本经书,还是师父领诵,还是妙志领头磕拜上香,然后鱼贯相随,依此磕拜上香。这一切都在重复,重复得圆智师父不耐烦了,他对那几个特别虔诚认真的女居士吼着说,用不着拜这么多下,拜拜就行了。于是,速度加快了许多,最快的连磕头都免了。木鱼声、铜铃声响了起来,圆智师父的带有大概是山西地方口音的“唱诵”开始了——我听懂了,是法华经的首句!然后,随着大家又像昨天下午那样地“念诵”着经文,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个调,还是木鱼、鼓、铜铃声。不同的是,我这个“男高音”始终回响在庙堂中,我每句都能准确无误地念诵出来,并且普通话发音之标准是超过圆智师父的。足以证明我上述这些的,是那些不太熟练的师兄们时不时要我告知她们念到哪一页了。我耳背,表现为“嗓门大”,以致有时自己沉浸在动听的梵音声中还浑然不知。声音之洪亮,有时还盖过了圆智师父。慈缘师兄本来是一直以最大的声音带着大家念诵的。这下可好,我成了带诵的了。她不时地拉拉我,让我声音小一点。有一次甚至直接朝我提醒说,你把师傅都超过去了!我恍然,抬头看那些和尚,他们也有跟不上的。我突然明白了“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确实不懂经文啊!
“早课”,实际上是吃早饭的前奏:先要请菩萨吃饭,然后善男信女们才能吃饭。这颇有些像学校里的好学生们在吃早饭前先到校园僻静处的“晨读”,背单词是大学里的大学生最多的晨读内容,再就是考试前的临阵磨枪——背答案。我在大学学习时养成的习惯,是在躺下睡觉而未睡着前把功课默诵一遍,然后在默诵中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如此,第二天一早醒来,功课的内容就会清晰地反映出来。没想到,这“习惯”性的学习方法,竟然在念经中用上了!看来,“条条大道通罗马”,方法、工具是没有领域、阶级之分的,在任何一个领域,方法就是方法! 吃早饭了,还是等级排座位,还是我吃了就走。慈缘师兄过来告诉我一个令我失望的信息:圆智师父不同意给我“皈依证”(这是我上山之前就提出的要求:要一份真的佛家“皈依证”),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看到我抽烟!真的是这个原因吗?我疑惑,但不敢再询。不想回住所,我踱步在山路上。看着远方的云彩、群山,青山绿水之间的依旧简陋的民房上空漾开着的淡淡的炊烟,应是各家各户吃早饭准备又一天劳作的时辰了。手机开机声响了,6点半。我搜索记忆中的有关“和尚”的熟语,除了“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外,还有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由此推断,7天的该寺三期工程竣工的“法事”大典,估计也就是这样的“一天”又“一天”。从在旅途偶遇圆智师父、慈缘师兄,为认真探求“佛意”以求“遵行”的本意而获准上山与“佛”共同生活而言,我觉得已经心中有“底”了:我拿到了佛学中被奉为“至尊大法”的《法华经》,完全可以研读再三以谋“自学成才”。电视剧中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嘛?我虔诚地真心地摒弃一切“偏见”来取“佛”之真经,来过“佛”家生活,其心之诚老天可鉴。我想“佛”也应该看得见、体会得到吧!
回想着近18个小时中的按时间顺序发生的“点、点、滴、滴”事情,我把它们分成了两个“类别”:一个是“佛”世界里的事:包括修庙供菩萨、念经作法事、吃素食、捐香火钱,以及给代表“佛”的僧侣五体投地的拜磕;一个是“俗”世界里的事:包括吃饭时的主座宾座、圆智师父谈及已故大弟子的“失态”之语“勾引”、圆智师父对“身价”不同弟子的不同态度以及如同各单位中常见的不避“授受不亲”的打打闹闹、我询问得知的颇类同“上学”程序的“皈依证”(相当于“学生证”)和佛学院证明(相当于“毕业证”)以及入学途径——“被推荐”,等等。我想,既然,皈依佛门、剃度出家、立地成佛的“程序”,如同我们世俗的“受教育”程序,那么,世俗受教育中的“电大”、“自考”以及种种非正规大学教育形式,也应该可以体现在佛学的学习进程中,“自学”也应该为“佛”所承认才是!何况,冷静地理性地看待得道高僧圆智师父的行为举止,应该认识到:“佛是佛,更是人。”(这点在我后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研读完《法华经》全文后,更加坚信了!)于是,我决定:“撤!” 收拾好行李——一个拉杆包,里面是“佛”书及换洗衣服——比上山时增加了五分之四体积和10倍不止的重量。这是沉甸甸的“佛”训啊!我以“单位催归”为由向慈缘辞行(因为圆智师父休息了),慈缘师兄似乎颇有挽留之情,不过还是同意了。她又向我强调:其他东西都可以带走,但我们念诵的经本不能拿走,因为只有那么几本。我实在不好意思点穿这些经本与《法华经》的大同小异,唯一再点头称是,并向她询问清楚下山的路。
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与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女居士们一一告别后,拉着我的留宿“香房”的收获,沿着慈缘师兄指点的山路往下走。曾经受过伤的膝盖在隐隐作痛,我不知道这样的辞行是否会拂逆“佛”意——因为我是撒谎辞行的,让我改变原来准备与和尚们共同生活7天初衷的真实原因是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自学成佛”。我孤独地向下走去,迎着炊烟,迎着隐隐听得见的城镇的苏醒声…… 就这样走了近500米路,迎面开来了一辆“奥迪”轿车。我侧身让路,看见车里坐着一位妇女,还有花篮等。我知道,这应又是哪位居士上山来拜见圆智师父,参加这寺的法事庆典来了。我继续向前走,终于到了看得到民居的狭窄的只能通过一辆小车的水泥浇灌的路边,心中此时已然“看”到我该走到的“国道”了,在那里有公交车可以回到市区。身后响起了喇叭声,刚才擦肩而过的“奥迪”车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个30来岁的小伙子,他招呼我上车,捎带我到我要去的公交车站去。他说,他知道我和他妈妈一样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这里只有一条通道,里面只有此寺。我们聊了起来。他说他是大学刚毕业2年,在石化企业上班。母亲退休了,在家没事干皈依了佛门,作为子女尽一份孝心,他们希望老人健康开心就行。我以为这男孩子也信佛,他却笑了说,他不信,佛经、圣经都是讲了些故事。确实,我家中也有《圣约全书》(英文版),是我的一个后来留学澳大利亚现在农行工作的学生给的(我自己也曾经搜罗过各种中文版本),我读过几页,对照着中文,圣经也是以讲故事的形式编写的;《法华经》也是。我不想轻易谈自己的认识,毕竟我是虔敬地想弄明白“佛”之“伟大”之处的,于是默然。
小伙子一直把我送到一个集镇的公交车站,说这里上车,就不用换车了,他只能送到这里,因为他还要上班。我很感谢,但感激之情的表达也仅是挥手看着他的小车疾驶而去。花了4元钱,我登上了公交车,4元钱意味着我登上的这公交车行驶的距离应该是很长的。车厢很空,我提起拉包,正准备找一个靠窗的座位。不料,呼啦啦上来一帮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我因为提着拉包,左膝盖还不利索,一下子被他们擦身而过——他们的青春活力、他们的敏捷快乐,让我回想起我当年在足球队时的“强壮”!结果是那么的凑巧:整节车厢唯我一人站着了!我蹒跚地选了个窗边,拉住扶手晃晃悠悠地挨着坐着一位年轻靓丽得让人羡慕的女孩子的座位,靠上,希望能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因为我还沉浸在“佛”分尊卑老少的臆想之中……车过了三四站,车厢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依旧站着。在第五站,上来6个背着香袋的老妪,她们是进香拜佛去的。司机不肯开车,因为其中一位背着背篓的老妪不肯投币4元——她说:“只有5站路,2元钱就够了。”我心想,也有道理,不过司机可是“世间之人”,他只能按“世间”规矩办事啊!见争执不下,旁边另一位老妪代为投了2元钱,车算是启动了。5站到了,老妪们下车了。从车窗望过去,几十个老妪排着自发形成的队伍掏着腰包,看来烧香拜佛必须掏腰包是她们心悦诚服的!
车开了有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市区。此时,那青年学生模样的女孩客气地给我让了座,说她到了。我谢谢她,一屁股坐了下去,明显地感受到青春的炽热。年轻真好!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我又困又乏,实在不愿意去宾馆,尤其是因为心绪还沉浸“南无阿弥陀佛”的梵音之中,实在觉得大有必要向“佛”忏悔:一是我没能遵诺坚持参加7天的法事活动,检查“失信”的根源是对“佛”还是不够虔诚;二是我竟然向“佛”撒谎,以“单位催归”为由离开“佛”的身边,真是大大不敬!于是径直买了9点多回家的火车票,上车。车还没开,车里有个别送客,应该是有后门或是有地位的人,被送者是一对身材高大的夫妇,带着明显是第三代的一个小男孩,就坐在我旁边。心绪静不下来,我拿出《法华经》第6卷看了起来。在小男孩小手勉强的告别挥舞中,火车开动了。这位妇女很健谈,东北口音。她先是一再地向丈夫“抱怨”:“你看,多浪费呀!来时只要13元,这要44元,也没好到哪去呀!”口气中分明有着炫耀与得意。她看我在读经书,就搭讪说:“你们这旮垯信佛的挺多的呵。”我笑了(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比“佛”还亮,一眼就看出我信“佛”——不,准确地说,应该说我是真想“真做一次‘出家人’”!)。于是,我们“唠”起“磕”来。他们是鹤岗的,那位高大的男人估计是矿工出身的,有1米85以上,十分强壮受看,绝对是典型的男子汉!那女的年轻时也应该是美人一个。一问年龄,还都比我大两岁。那妇人以典型的东北老娘们的特征性语调和腔调和我聊开了:这里东西真贵啊,那么一点海鱼就要400多,还怪怪的味道,一点不好吃……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说“你们南方人真有钱!”我说这里恐怕有个“观念”的转变问题,于是话题就转到“三陪”和“按摩”小姐身上去了——因为我调查过,这些现在被我国卫生系统为防止艾滋病扩散而称作“性工作服务者”中,有相当部分来自东北。他们说,他们接受不了这个,要是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非打死她不可!就这样东扯西拉地,火车进了某某站。
空空的车厢里人多了许多,座位基本上都有人了。三个出家人和一个显然是和他们一伙的“俗”人,来到我们身边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了。他们肆无忌惮地甚至让我感到有些蛮横地要我身边的乘客让座,并挥舞着手中的车票。领头的显然也是一个“住持”,只不过他和妙志比可凶狠多了——不仅右耳边有一道深陷的直至下颚的疤痕,而且粗声大气,丝毫不同于我在那寺中的感受:和尚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动不动就“阿弥陀佛”地作揖致意!我忍受不了了,尽管这些座位确实是应该由他们坐的,于是故意拿起原来被遮盖住的《法华经》来。这几位和尚见我拿的是《法华经》,倒确实是吃了一惊,声音也低了,举止也不那么放肆了。我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位主持告诉我,他们是本地的,到山东的某家去为“亡灵”作法事。从谈话中得知,现在他们这些和尚是经常被请去“作法事”的!
和尚们与东北老“美女”聊开了。我默默地凝视着《法华经》二号大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想起圆智师父谈起“勾引”他到加拿大去却早逝于他之前的大弟子时的“情恸于形”,想起他训斥和尚们时的“声色俱厉”,想起他和我谈及如今寺庙里的和尚“不讲经”时的“痛心疾首”,想起他讲起海峡两岸关系处理时对胡jin涛总书记的“赞不绝口”;我也想起了那个“肄业大学生”和尚对我说的他曾在该地待过,妙志主持也说他得不到该地庙宇住持和尚的赏识后到另一寺才有今天……我觉得我应该再和圆智师父联系,再做一次努力。于是,我掏出手机,给慈缘师兄发了一个短信: “慈缘师兄:我回去了。昨晚梦中,佛赐我法号慈智,不觉醒来,觉得我还是与佛有缘,请转告圆智师父,他应该给我皈依证。问师父和各位师兄好!再来时,我还会来联系你们的。” 我等待着回音,然而没有回音…… 火车到站了,我走出检票口,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11点30分。也就是说,从我被慈祥师兄拉上车去过和尚生活,恰好整整一天24小时! 按照该文章的题目《虔诚地过了一天“和尚”生活》,该结束了。但是,这一天的生活经历,确实“震撼”了我几个月,我一直在“佛”意“梵”音中不能自拔,总觉得“佛”缘未尽!我每天坚持读《法华经》,足足一个多月,终于读完到我以为已经“懂”的程度,又对照着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的《法华经》对照译文细细研读。至少三次,我终于认定“佛”要世人干什么了,我也终于从“佛”意“梵”音中释放出来,重新正常地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那些我从永庆寺带回来的佛学书籍,现在成了我了解中国传统“儒释道”三位一体国学文化的珍贵资料。
我从对《法华经》的研读而理解的“佛”的“真义”要点是这样的:
1、“佛”是需要“人”供养的,“人”供养“佛”后,自己也会成“佛”。
2、成“佛”之后的“人”,也是“佛”,和原来他供养的“佛”一样是“佛”,所以“人”供养他们这第二代“佛”也可以、也同样可以成“佛”;依此类推,就有了各种各样的“佛”。“佛”越来越多,就要分布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佛”就供世界各地的“人”选择性地供养,以求自己也“脱胎”成“佛”。“佛”就这样“延绵种族,繁衍后代”。
3、“佛”多了后,“人”成“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于是就由“佛”的“代表”来代表“佛”接受供养。这些“代表”首先要离开俗世才能代表“佛”,于是就称作“出家人”。因为“出家人”是“佛”的代表,所以“出家人”是在代表“佛”接受供养。换言之,供养“出家人”,就是供养“佛”。
以上这三点是“佛”学之“总纲”。纲举目张,下面是“目”,分而述之:
1、供养方式:多种方式,但主要是“物质、财富供养”。
(1)散尽家财,供养“佛”。《法华经》第一卷讲了一个很有钱的国王把所有的一切都供给“佛”了于是他也成了“佛”的“故事”。圆智师父说我看看前两卷就可以了,现在理解起来确实颇为“得道”啊!寺庙中作法事时诵念的的经本一般也只是第一卷的内容,翻来覆去地念诵,就是要居士们懂得“供养”之道啊!
(2)塑造“佛”像,筑庙修塔。《法华经》前几卷都讲了要塑造佛像,盖一定数量的寺庙和修建一定数量的塔。虽然用料不限、大小不嫌,但经中描述的都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佛像、庙宇和宝塔。这等“供养”之事做到一定程度,“人”也可以成“佛”。
(3)捐款捐物,供奉“佛”像。《法华经》前几卷中一再地描述了“佛”现身时的壮观景象:各种奇花异草、各种珍稀瓜果;玉石宝物,无奇不有。尤其是经中反复出现了对于“香”的描写,是一种珍奇植物特有的“芳香”,在植物学上应该分布在印度一带丛林中,属珍稀物种。不过,在描述这些场景时,我并没有读到因此就可以成“佛”的明确提示,大概这样做还不足以遂“佛”所愿吧。“香火”一词是否由此而来,则不得而知了。
(4)念经行善,也可成“佛”。《法华经》的后几卷中,开始出现这样的问答,于是出现了虔诚念经拜佛、多行善事者也可以成“佛”的句子。它和下一条“抄录经文”一样,都是在后几卷中的,且出现次数极少。如果按圆智师父的说法,那是很精深的,一般人是看不懂,更理解不了的。
(5)抄录经文,也可成佛。这大概是在《法华经》最后两卷中出现的说法。我看到各个佛学院印制了那么多“佛”学书籍,那么多寺庙印制了各种简单的“佛”学册子免费供取,大概就是依此“佛”训而来的。
2、成“佛”速度:决定于“物质财富”的多少。
(1)《法华经》前几卷中所描写的成“佛”速度都还是相当快的,但到了后几卷,几乎就未见有几人成“佛”了。如果以成佛快慢排列他们的顺序,再比较他们的身份、地位、财富,那很可以得出“要成佛,必须有钱”的结论,钱越多越容易成“佛”。
(2)念经诵经,直至抄经传经,虽说《法华经》说是可以成“佛”的,但实际上是无人成“佛”的,至少在我国没有一人!我搜寻晓得的求佛成仙历史记载,唐僧应该是我国第一人遵如来佛之意取经、念经、抄经、传经之人,可是他还是没有成“佛”,最多只是传说中的得道成仙而已。至今任何一本佛经中,都没有将他列为“佛”。
(3)《法华经》的每卷的前后顺序排列是很有“道理”的:它按成“佛”的难易程度排列!这样,只要你有钱,其他条件从略,成“佛”就快了。至于念经诵经抄经传经者,一般难以成“佛”,就排到后面去吧。再说,大多数人都识字不多,有几个人能读到读懂后几卷经的“深奥”呢?读到后面的人一般都是识字之人——那就让他们去青灯石佛伴终生!
3、《法华经》中还列举了一些“恶德秽行”,要求求成“佛”者改正之。这些内容因为与人世间的伦理认知大多雷同,就不赘述了。
在我研读《法华经》悟出上述“佛”意要点时,忽然想明白圆智师父为什么突然改口不给我皈依证(其实在火车上以及在和我畅谈佛学时,圆智师父两次明确让我皈依,带发修行)的背后原因了:我这次去,不仅一分钱没“供奉”,反而是白吃白住白拿了这么多佛书,还有一件特大号的“海青”!这些行为是有逆“佛”意的:本来“佛”是要“人”供养的,怎么到了我这里成了“佛”供养“人”了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颤栗了:这还了得,按照《法华经》,我会遭到“佛”的惩罚的!于是我拼命地在《法华经》里找“解救”的根据,终于释然:佛意本来就是劝人向善改过的,我又是本着虔敬的心去“身体力行”佛家生活的。在研读《法华经》之前,我并不懂得成“佛”的首要前提是要“供养”,以为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就可以,因此“无知不为过”。更何况我现在懂得了“佛”意之要点,在我目前“钱”的数量还不足以达到“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时,我还是先老老实实积攒“钱”吧,以便一旦我攒到足够的足以“量变到质变”的钱,我就一次性供奉于“佛”,那我也就可以一步成“佛”了! 我会有成“佛”的那一天吗? 本来我还应该把我对“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信佛”的原因的分析写下来,但考虑到这些分析已经是哲学思考层面的东西了,恐怕会像《法华经》的后几卷一样,没几个人会去看(或者叫做“很深奥,看不懂的”),所以就按照要求“刹车”。 祝同志们在夏天读着我的“和尚”生活一天经历和所思所想,会有那么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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