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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上传人: 发表时间:2014-09-25
2002年9月8日,“森拉克”台风合并钱江天文大潮,在杭州引起了海啸。那一天,我有幸体验了瞬间跨越“生”与“死”的感受。
那天14点半,我跟我先生从“云栖”去“六和塔”看潮,骑车在滨江大道上,刚路过“珊瑚沙”水坝,正好遇上钱江潮。
平时,滨江大道高出江面一丈多,至少有三十多米宽,还有一人高的钢筋混凝土围栏,应该说安全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看到浊浪滔天,泥浆滚滚的潮头从天边排空推来时,我怕溅泥浆,便叫我先生:“快跑!”我先跑了。我先生却在后面一个劲地感叹:“啊!壮观!壮观!我专程到海盐去看过潮,照(比)这差多了!”
正说着,潮水就到面前了。我回头仰面看,潮水已立起来,黑压压的足有七、八层楼高(报道说有二十多米),象一道高墙,迎面压来……。
我一下子就被水“灭顶”,仰面倒地,擦着马路向路中间滑去。只觉得泥沙石子拂面,人象在海底一样。“哈!真好玩!”我因为清楚自己是在马路上,是往路中滑,“很安全的”,我心里还高兴极了。我屏住气,只等浪一过,好站起来。我准备要笑笑这次奇遇,和看看大家都成了“落汤鸡”的狼狈相。
可等水平静,我却怎么也起不来。我以为自己被自行车压住了,开始还笃悠悠躺着,等我先生来帮我移开。等了一会儿,感觉气不多,怕憋不住,我才着急。
“怎么了?”我用手摸压着我的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大呀?”“标语牌?路边没有啊!”突然,我感觉到这象是汽车底盘,这时马上紧张起来:“完了,完了,今天我得(要)死在这里了。”这是我一个很明确的意识。
人一意识到危险,是有无限潜力的,脑子象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那一刻,许多可能方案的快速比较和分析自动飞速运行:“屏不住呼吸,一下子呛水进肺里,这样淹死的人,救不活;喝涨肚淹死的人,能救。”可是,哪里是水?完全是脏得不能再脏的泥浆。“泥水再脏,为了活,硬着头皮,喝吧”我劝自己。“可是我在车底下,喝涨了肚子,没人知道,还是没人救我……”,我仿佛看到我先生到处找不到我那种即着急又无奈的样子。直到这时,我才觉得彻底没有指望:“要想活,全靠自救!”此时,我已经憋到了极点,只有很勉强地、有控制地一个气泡一个气泡地从鼻孔往外呼气,来努力再赢得一点点时间,把死神的手尽量再挡一挡。我真恨自己浪费了几十倍的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泰坦尼克号最后沉没的一瞬间,才明白要自救一样,那种悔恨和绝望难以名状,与求生的欲望一样强烈。一切的一切,全都注入到手脚并用往一个方向的用力挣扎和移动中了。尽管挣扎,我对生已不存什么希望了。我倒没有害怕和后悔的感觉。那一刻,只是很清醒。我想到过:我先生也许会终生无端的自责(他要看潮);我儿子不知道我们看潮,一定会奇怪:“妈妈怎么死在滨江大道上了?”朋友们也一定会诧异:“她不是会游泳的吗?怎么淹死在马路上了?”……。
人在濒临死亡(从高处坠落自由落体时、大量失血时)的一刻,其实想得很多,只是他们已无法讲述了。我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几乎已无奈的接受死的必然了……。突然,感觉上身发漂,头往上浮。我未加思索就睁开了眼睛。透过泥水,我看到蓝天在向我接近,变得清晰……。“啊!我死不了了!”一阵狂喜,那个开心,你是不难想见的。原来我的头从车头底下移出来了,一没有阻挡,人就浮起来了。原来是一辆白色轿车被潮水掀起两轮,平推到路中,碰到绿化隔离带后扣回,正好把仰面朝天的我扣在底下。多玄啊,倘若压着衣服,或者车头前顶着其他车的话,我就真的完了。
那天路面的积水有齐腰深,近一小时才从下水道退下去。我先生被潮水冲过有两道铁栏杆的绿化隔离带,冲到道路的另一边。我们俩的手表、鞋、眼镜和自行车全都没有了。路边的轿车丢盔卸甲,变得面目全非。那一天,因为被潮水冲坏、报废而要保险公司理赔的轿车有14辆……。
我们真正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极其壮观“钱江潮”;也确实领教了水的威力:据说,那天潮水正面冲击力有9吨/m2。一个大连游客就是因为身处两车之间,脏腑被拍伤,导致内出血而致死。她就在我旁边。
真是生死瞬间!
经历了此事,现在人更豁达了。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忧愁烦恼,一切顺其自然,努力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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