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国与非暴力
当年甘地在论及非暴力的时候,曾这样说:“一边是真理和非暴力,一边是谬误和暴力,在这两者之间没有调和的余地。”“非暴力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穿上和脱下的衣服,它的地位是在心灵中,它必定是我们存在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当我们的民众走上街头,为“保钓”呐喊的时候,理性与非暴力是至为重要的。然而,有多个城市的“保钓”活动出现打砸行为、发生暴力事件:西安、青岛、长沙等地,抵制日货的民间情绪高涨,甚至有人当众焚烧或打砸日系车;某些地方发生了袭击日本人的过激行为。
为此,李开复发布微博说:“今天最高兴的应该是日本人,因为他们看到数万中国人走上街头,破坏了自己同胞的汽车,掠夺了自己同胞的财产。”
据9月16日凤凰卫视报道:深圳游行者与警察发生激烈冲突,警方多次施放催泪弹。看过那镜头,我在微博上感叹:蠢货们再这么闹下去,反日游行,很快要变成反自己同胞、反自己国家的游行了,只有被日本人活活笑死。
暴力是一种谬误,它所稀缺的正是理性。这种谬误显而易见:打砸抢烧本身就是一种犯罪行为,其对象貌似是日企日货日系车,其实那受害的货主车主,是正经八百的自己的同胞!
这真是:亲为之痛,仇为之快。
没有目标,就找个似是而非的目标来攻击。“爱国”的口号,成了犯罪行为的遮羞布。“暴徒化”的游行,再愚蠢不过了,而且也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混迹其中,发泄各种跟“保钓”无关的不满。
对此有网友撰写对联予以批评:“上联:香港公民拼命抵抗洗脑教育;下联:大陆屁民尽情展示洗脑成果;横批:一国两智!”许多网友发出冷静而理性的声音:“理性的抗议是必要的态度,暴戾的愤怒是愚昧的罪行。”“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一声叹息。”“砸的都是自己人的,毁的都是自己人的,爱的哪国?”
“义和团”式的“激进爱国”,其实是误国、害国。爱国和误国、害国、伪爱国,往往只是一步之遥。就种种挂羊头卖狗肉的“爱国主义”,西哲早就提出严厉批评,留下许多振聋发聩的名言,比如:“爱国主义就是积极地为了微不足道的原因杀人并被杀”;“爱国主义是一堆随时可以被任何野心家所点燃,去照亮他的名字的易燃垃圾”;“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庇护所”,等等等等。
非暴力是理性的,暴力是非理性的,狭隘民族主义的最大特点就是非理性。狭隘民族主义在中国确实有很大的市场。在中国的媒体中,以《环球时报》及其“一把手”胡锡进为代表,长期进行狭隘民族主义和极端狭隘民族主义的宣传煽动,赢得“粉丝”读者一堆。胡锡进的投机取巧,迷惑了许多愤青;他的一条条微博,无不体现出其特点:政客肠子弯弯绕。我的博友“@打鱼人家”发表微博不客气地指出:“这个国家最可恨最无耻的是胡锡进之流阴险的爱国贼,他们躲在暗处煽风点火,忽悠脑残傻逼们上街‘爱国’,出了事就假惺惺地号召要理性。自己永远处在道德至高点,玩无知青年于股掌之间,内心毫无对同胞的怜悯与同情,眼里只有利益算计,这类狗官当道,国家还能好吗?”我的微博跟帖是:“再说一遍:人类要高度警惕胡锡进的邪恶!”因为,“硬暴力”往往就是胡锡进式的“软暴力”所煽动的。
从历史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激进爱国主义”的言行,都在误国、害国。而要是谁发出了理性的声音,就会被说成是“汉奸”“卖国贼”,这种“文革”遗风,在肆虐弥漫。事实上,打砸抢烧的暴力行为,本身就是典型的“文革”做派。“突然间我觉得文革离我們是这样近,突然间我发现社會上有这样一群暴民,无魂无魄,伺机而动。你连自己的同胞都不爱还爱国?你连同胞的财产都不保护还能保护钓鱼岛?暴民们,别丢人了!真是条汉子就驾着飘着国旗的冲锋船上那个小岛,否则就去派出所自首赎罪!”这是央视主持人刘芳菲发表的微博。微软(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亚勤跟帖说:“文革就是这样开始的。”前央视主持人王利芬则说:“文革离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有识之士,忧国忧民,发出了锵锵之声。
从民族主义,到狭隘民族主义,到极端狭隘民族主义,到愚昧无边的极端狭隘民族主义,这一步步的演变很可怕,我们要高度警惕。
多少狭隘之思,其实自以为是。民间的所谓“抵制日货”,大抵只是个人意愿的表达,并没有太多的实质意义。经济性的制裁,只有政府才能“精确制导”,才会具备真正的力量。确实,在全球化的时代抵制日货很蠢,因为这必然会伤及无辜,以致伤及自己。“抵制日货易,抵制蠢货难”,真心希望不要出现这样的“负能量”“负局面”。
非暴力的理性,最需要避免“广场心理”。当很多人走上街头、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变成特殊环境下的公众聚合体,人就很容易产生“广场心理”。“广场心理”是一种从众心理、一种盲从心理、一种在“公众掩护下”放纵自己的心理。当一个人陷入“广场心理”的漩涡中之后,就很容易盲目从众、失去独立思考、失去正常理性,从而干出冲动的暴力之事。所以,要想遏制非理性的暴力、实现理性的非暴力,很重要的是让每个人都知道“广场心理”、懂得“广场心理”的危险性与危害性,有意识地提前防范陷入“广场心理”的漩涡。
真爱国需要非暴力。甘地说:“勇敢在于赴死,而不在于杀戮。”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是“九一八”前夕——九一八,救一把。现在最需要“救一把”的,是不是那些有暴力、无理性的“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