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公号“侠客岛”1月31日深夜消息,今天(1月31日),99岁的袁庚在深圳逝世。
袁庚是谁?
市场经济里很多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做法,都是在他手中诞生的:建立外向型经济开发区、实行住房商品化、实行工程招标、废除干部职务终身制、打破大锅饭、推行劳动合同制……大家都熟悉的招商银行、平安保险也都是他创立的。
一言以蔽之,袁庚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开路先锋。
不过,也得承认,这位开路先锋的知名度不高。百度新闻里搜索“袁庚”发现,他的新闻在1月31日凌晨逝世之后大量涌现,而之前最早的报道是去年8月17日,某网站在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系列报道中,谈到中国与盟军秘密合作时才捎带提到了他。其他零散报道的转载量多是个位数。
生前寂寞,死后却引发了人们大量的关注,岛叔的朋友圈就被刷屏了。这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怀念一位不熟悉的人?
对逝者的怀念,往往是对他那个时代的怀念,更有着现实的寄托。
无阻力不改革
袁庚在蛇口工业区树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牌子,按照经济规律,大刀阔斧改革的80年代,是一个激情澎湃的改革年代,市场经济在中国大地上重新得到发展的机会。
但是这个80年代,也是改革阻力十分巨大的时期。光一个农村包产到户,就折腾了好几年才得到官方的承认和全面的推广。而在那时推行市场经济改革,不啻告诉秦始皇要以德服人。
但是,袁庚押上自己晚年的政治生命,力排众议,把过去认为是洪水猛兽的市场经济请了回来,推行了下去。这样“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改革精神,正是当下我们最需要的。
我们现在遇上的改革难题,跟30多年前刚改革开放比起来,真不遑多让。
中国经济经过30多年的发展,人口红利耗尽了,环境约束加强了,资源供给不足了,比较优势没有了……GDP增速25年来首次跌破7%。国外一个基金经理对中国经济点评两句,就让我们如坐针毡。
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矛盾和困难,使当前的挑战更为严峻。改革的任务不是减轻了而是更重了,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减少了而是更多了,比如眼前的“三期叠加”:经济增速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就好像《雷雨》的那个雨夜,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了一起,随时准备总爆发。
所以,如果说当年袁庚们遇到的问题是从无到有,那么今天的问题就是从有到优,都是处在质变的肯节儿上。
重新分蛋糕
当初的困难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改革的动力也强,不改革会饿死,会亡国亡党;今天的困难是利益固化、问题板结,改革的阻力来自改革者自身,不改革,对某些利益集团来说,反而更好。
我们怕有猪一样的队友,更怕有狼一样的队友。《聊斋》就有这样的故事:有车夫载重登坡,方极力时,一狼来啮其臀。欲释手,则货敝身压,忍痛推之。
这样外有强敌、内有隐患的局面,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改革进入深水区。改革的过程就是利益调整的过程,重新分蛋糕。对于合法的利益群体而言,如何在改革中实现所有群体的共赢,考验改革者的智慧和能力。对于不合法利益群体而言,如何打击各种违法犯罪活动、清除腐败分子,也是一块硬骨头。
怎么突围?方法是探索出来的。袁庚当年认定了走市场经济之路,就大胆地走,大胆地试。学习香港发展市场经济的经验,脑子里没有禁区,绝不自缚手脚。
这叫敢担当,当仁不让。今天我们仍旧需要袁庚式的改革先锋,敢于打破思维定式,敢于挑战既得利益集团。这样的干部多了,我们的改革大业才不会中途而废。
闯将今安在
敢闯,就意味着可能出错。好像电影里拆定时炸弹,剪蓝线,还是剪红线?首先要敢剪,其次要有承担剪错后果的觉悟。
对个人来说,这样的承担相对不难,尤其是袁庚那样在耳顺之年勇闯禁区,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大不了再回秦城”,这是袁庚说的。
但是今天,我们是在瓷器店捉老鼠。已经有了比较厚的家底了,泥腿子洗脚上岸了,还能下地干活吗?这里就需要有一个容错的环境。
袁庚的改革之路,就得到了高层的鼎力支持。无论他怎么折腾,引进什么样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无论受到什么样的非议,一只无形的手在罩着他。
这只手就是改革的共识——改革有风险,但不改革的风险更大。可以说,无论怎么样,改革都要进行到底,不改革就完蛋,已经成为中国人上上下下的共识了。
岛叔从上中学政治课就开始背“从粗放型到集约型转变”,到今天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们改革的步伐一直没停。对于如何改革,中国的决策层也好,民间舆论也好,可能有不同的观点,但是一定要改革,却是颠扑不破的共识。
有了这样的共识,我们就能容忍改革中可能出现的错误。改革有一个相对宽松、包容的容错环境,才有可能出现袁庚那样的闯将。我们现在这个时代,还是需要有这样的先锋来闯关、来达阵,努力为改革发展探索出一条新的路径。
我想,这应该是对袁庚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