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在外打拼的你,回家了吗?
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腾讯新闻网刚刚发了一张与春运有关的图片——一位民工扛着大大的行李箱走进火车站。图片注释这么说:春运从今天(1月26日)开始至3月6日结束,将再一次演绎中国式迁徙。
漫长的春运,演绎的是“回家-返城”这样重复了一年又一年的情节。这个时候,哪怕是正坐在明亮的写字楼里,或者守着自己在城里的一间店铺,甚至在城里有了一个小家,许多人还是会从心底里涌现出这样一种“离不开城市,又回不到故乡”的无奈——如同,我们随机采访的两个80后、90后年轻人(详见C3、C4版)。
为什么我们有如此浓烈的想归家却又找不着家的情绪?
也许《落脚城市》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思考。这本书的作者道格·桑德斯是个老外,可是在某些方面,他比大多数中国人更了解这种大迁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他说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而是全球范围内发展中国家在城市化进程中,都正在进行和面临的现实,而只不过人口庞大的中国将这种现实演绎到了极致,以至展现出了足够令人震惊和研究的样本(详见C6版)。
但是迁徙的本质是人类“寻找家园”的手段。房龙在他的名著《宽容》开篇里便说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宁静的无知山谷里,人们过着幸福的生活。守旧的老人阻止年轻人去探寻山外的世界。但是千百年来不断地有勇敢者倒在寻找的路上。最终,因欠收生存无望,山谷里的人们不得不踏着那些勇敢先驱们开辟的道路,来到新世界的绿色牧场。
如果房龙将这个故事讲下去,也许会有这样的结尾:一些人在新世界建立起新的家园;一些人在新世界获得充足的物资后回到山谷,重新建设家乡。
但是无论怎样,每个人心底里留下的只会是那个曾经宁静而美好的故乡记忆。
也许是种巧合,本期阅读周刊对话的作家宁肯,他的小说《环形山》故事起源,正是一位他所认识的女士,下海后金盆洗手,回到故乡买了荒山和河谷,开塘植树造屋当起了农场主。
也许关于故乡的梦想,总是存在于得不到与得到的吊诡之间。而人类又总是在这种挣扎和矛盾中前进。
大航海时代的开拓精神是不用再提了,但是哥伦布和麦哲伦不断寻找新大陆的初衷,却是因为他们的国家和国王需要国民去抢掠东方的财富运回国发展国家建设。至于后来成批成批的冒险家们登上新大陆圈地创业还建立了一个个新国家,则是谁也意料不到的了。
美国西部大淘金时代是又一个背井离乡开拓远征的典范,这一回至少有百万华人都加入到了这股见证人类历史大发展的潮流中。直到今天,居住在美国西海岸的第五第六代“香蕉人”,仍然怀念和遥望着大洋彼岸他们已经不了解的故乡;那些城市里,仍然遍布割舍不去的唐人街和华人餐馆。
当迁徙因着社会的发展而越来越频繁地发生和存在的时候,伤感和无奈便会渐渐积蓄直至成为社会的共有情绪。
在安静、安详又相对封闭的农业社会,走得再远,也有回故乡的一天。哪怕是中国历史上最不着家的徐霞客,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也急忙奔回家乡,病死在家中床上。这种社会结构注定不会有“无奈”产生的土壤,但是在现代社会,我们却必须正视这个足以引起共鸣的问题。
研究社会问题的专家杨建华一直在追踪着这个问题: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城市的接纳度,尚不足以让在其中打拼的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安全感。同样,在城市早已能安身立命的人,又怀有殊途同归的焦虑——如何逃离喧嚣的现代生活,寻找一份心灵的归宿感,如同返乡一般宁静平和(详见C5版)。
也许我们回不去“归去来兮”的陶渊明时代,回不去“不知魏晋”的桃花源,但是我们有希望去创造有安全感的理想国,有可能去塑造不让人迷茫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