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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战略选择上,美国陷入迷思

2007-11-03 作者: 上传人:

    杰克·斯奈德的《帝国的迷思》一书自出版以来,一直被推崇为美国国际关系学界“防御性现实主义”的代表作。日前,这位重量级的美国学者到访复旦大学期间,上海两位知名学者与其进行了一场高端对话,共同探讨对美国大战略以及国际热点问题的看法。

资料图片:美国总统布什(前)在首都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发表年度国情咨文。他身后是美国副总统切尼(左)和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右)。新华社/路透

    资料图片:美国总统布什(前)在首都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发表年度国情咨文。他身后是美国副总统切尼(左)和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右)。新华社/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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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什 主义”已经死亡?

    任晓:您曾指出您的《帝国的迷思》一书对大国行为的指导意义,如大国应该避免过度扩张等。冷战的结束是世界政治的一个分水岭。那么,冷战后美国大战略的特征是什么?冷战后美国的大战略中变化了的因素以及不变的因素是什么?

    斯奈德:冷战后的时代是一个单极世界。单极意味着,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为了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的军费预算相当于紧随其后的10个大国军费预算的总和,美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然而,冷战结束后,美国对其在世界上任务的认识是不确定的。

     有很多人问美国的大战略是什么。直到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对这个问题才有确定的回答。布什政府把精力集中在所谓的全球反恐战争上,重新定义美国的战略,包括如何反击恐怖分子,并对付那些所谓的“无赖国家”,如伊拉克、伊朗和朝鲜。2002年9月发表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提出了以先发制人的战争对付“无赖国家”,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这些国家试图通过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增强力量。然后,美国对伊拉克发动了先发制人的战争。现在我们看到,布什政府的战略是失败的,正如伊拉克的状况所表明的———不仅发动此次战争的理由被证明是错误的,伊拉克并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萨达姆政权也同“基地”组织无关,而且,美国也没有在战后帮助伊拉克人民建立起稳定的政权。2006年美国国会选举的结果已经决定性地说明了,大多数美国公众认为,布什的战略是失败的。然而,目前在我们的战略中还没有可供替代的选择方案。

    黄仁伟:我同意您的观点。冷战结束后,在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中,美国成了唯一的超级大国。这给美国提供了良好的机会,美国应该如何重新定义它的大战略?美国也许是国际体系中的主导力量,然而,在新旧国际体系交替过程中,美国发现它存在一些竞争者,不仅是大国及潜在的大国,而且还有“无赖国家”。因此,在冷战后时代,美国发现自己面临着比以前更不确定的威胁。我想问的是,您认为,美国是否能够运用它的力量,无论是硬力量还是软力量来维持它的长期战略目标?或者美国将改变它的大战略而确立一种新的大战略?

    斯奈德:我认为布什的战略已经“死了”,布什政府缺乏足够的国内支持来维持其目前的战略。2008年的总统选举中,民主党很可能会获胜,即便共和党胜出,共和党的当选者也必须改变当前的政策。

    黄仁伟:您是否是说,美国在改变它的战略思维,从单边主义转变到多边主义,更加愿意与其他大国进行合作?在您的书中,您指出了历史上有关大国的过度扩张。是不是华盛顿认识到自己过度扩张了?

    斯奈德:美国人认为布什政府是过度扩张了,不仅在伊拉克而且在阿富汗。因此,需要寻找一种新的合作战略来处理世界问题。

  中美竞争还是合作?

    任晓:我对布什政府大战略的看法是,作为一种主义,布什的战略是失败的。这种战略包括,首先,美国运用军事力量发动先发制人的战争,实施政权更迭;其次,布什试图推行大中东地区民主化计划,但这一努力受到了很大挫折。当然,美国大战略中的某些要素是持久不变的,如促进民主和防范国际体系中出现平起平坐的竞争者始终是美国的目标。我认为这些是美国战略中变化和延续的方面。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认识和分析美国战略中的这些变化和延续。

    斯奈德:我同意您说的促进民主是美国的战略目标,但是不同意您说的防范竞争者崛起这一点。从美国的外交史可以知道,自从伍德罗·威尔逊时代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里,在美国的外交思想中占据着主导地位的是自由国际主义。自由国际主义者提倡,美国应该积极地参与到国际社会中,避免孤立主义,应该努力促进自由化、民主和自由贸易。

    至于未来竞争者的问题,我想说美国做了很多来加强同它最明显的潜在竞争者即中国的关系。在过去的20多年中,美国系统地接触了中国。我认为,美国政府和大多数美国人已经认定,只要中国崛起成为和平的、合作的和负责任的大国,那么,即使达到了成为美国的一个竞争者的地步也不必担忧。

    任晓:您认为,米尔斯海默提出的所谓进攻性现实主义和您主张的防御性现实主义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斯奈德:我要说,美国人民和政府并没有做任何米尔斯海默认为他们应该做的事情。米尔斯海默认为,即使中国现在是合作的,当中国变得更加强大时,未来可能变得不那么合作。他预言的一部分是,中国正在做的是增强自己的实力,这就使米氏担忧。因为他认为经济力量的发展将增强中国与美国对抗的军事力量。他也怀疑国际机制所具有的促进合作的作用。我认为这种观点太悲观了。我认为,从长期来看,中国成为可以预测的与美国合作的世界行为主体是可能的。

    黄仁伟:您指出了中国是美国未来全球战略的一个主要因素。如何判断中国未来的行为,或中国的动机,对于美国是很重要的。您是否这样看?

    斯奈德:毫无疑问,就中国领土的广大以及它的财富和权力的增长来看,中国对美国是十分重要的。就贸易、外交,以及就未来的军事关系而言,中国占据了美国战略思维的相当大一部分。中美关系是比较好的、稳定的和成熟的。

    黄仁伟:至于米尔斯海默认为的中国未来的不确定性可能成为美国的真正威胁这一问题,我认为这种观点的假设是建立在非常陈旧的帝国思想基础之上的。是的,我同意中国将与外部世界有新的竞争,但是,并不会发生那种军事方面的旧冲突,而更可能是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进行的贸易或文化竞争,这就是中国的真正意图与美国某些现实主义者假设之间的区别。

未来战略选择多边?

    任晓:现在且让我们回到先前的问题。在谈到目前布什政府的大战略没有可供替代的选择时,您可能是正确的。然而,在美国的学术界,对于美国的大战略选择,多个不同的流派提出了不同的选择。《国际安全》发表的文章中列举了四种可能的选择:一是孤立主义;二是多边主义;三是离岸平衡;四是保持主导地位。我的问题是,您本人对美国未来大战略的设计是什么?

    斯奈德:美国的大战略极不可能再返回到孤立主义。所有的公众舆论调查都显示,虽然由于入侵伊拉克造成了美国国内的沮丧,但是,美国人并不希望从与世界的接触中退回。美国人希望更多地利用多边主义、国际机制和与盟友的合作,而不是最近几年美国所用的单边主义来维持与世界的接触。离岸制衡是一种美国当前正在亚洲实践着的战略,如美国保持与日本的联盟。美国运用自身的海空力量补充这些国家和地区自我防御能力的有限性,但避免过度地卷入到亚洲大陆,使得美国能够成为亚洲的离岸平衡力量。这是一种更加聪明的维护东亚局势稳定的战略。

    黄仁伟:在您的书中,您提出,英国、日本、德国、前苏联、美国这五个帝国都过度扩张,三个国家彻底失败了,英国是部分地失败,美国目前还没有失败,只是部分失败。您认为美国在未来的30或50年间能够继续维持它的扩张吗?这种扩张并不是指领土占领,而是指通过主导世界贸易、国际秩序等方式获得其影响力。

    斯奈德:美国有着两个英国所没有的优势:第一,就经济和军事力量而言,美国比英国强大得多;第二,二战后,美国建立了有效的多边机制,如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这些机制稳定了美国资本主义式经济的世界地位。此外,和英国共同拥有的优势是,美英都是开放的民主政治体制,提供了自由辩论、矫正战略失误的机会。因此,我对美国未来的大战略保持乐观的态度。

    任晓:鉴于“布什主义”是失败的,假设您是下一届总统的高级顾问,您认为美国更为明智的大战略是什么?

    斯奈德:我自己更倾向于认为多边主义、离岸平衡战略是更为聪明的战略。然而,如果要制定一个总体的方向,就需要问一个问题,如何来实施多边主义呢?多边主义看起来容易,但是,如何在多边框架内协调各个相关国家的利益实际上是相当难的。

  中东成为长期难题?

    任晓:我们已讨论了当今国际事务中的一些重要问题。下面,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伊拉克和伊朗问题。在您看来,至少下一届美国政府将会改变当前错误的对伊政策,伊拉克的局势将会有很大的变化。从老布什政府、克林顿政府到小布什政府,美国对伊拉克和伊朗政策有所不同。老布什政府期间的政策是让两伊彼此相互遏制,后来变化为双重遏制战略。您是否担忧伊朗问题?您觉得美国应该如何处理此问题?

    斯奈德:如果伊朗发展出核武器,那么,世界将变得更加危险。部分原因是由于伊朗是个不可预测的国家。伊朗核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是,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大国可能反应过度。应如何处理这一问题?有人主张用核威慑战略。我个人认为这一战略从根本上说是正确的。至于对伊朗和伊拉克的双重遏制战略,正如您所知道的,伊拉克不再可能作为一个统一的实体与美国合作来制衡伊朗,那么,问题是哪个国家能够与美国合作来制衡伊朗在这一地区的影响?我认为,离岸平衡战略将比美国把大量部队驻扎在阿拉伯国家的战略更为有效。

    任晓:据报道,土耳其军队可能进入伊拉克北部打击库尔德武装。若果真如此,世界的这一地区将更为混乱。两位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黄仁伟:对美国的全球战略来说,中东是一个非常动荡不定的麻烦地区。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执政,他们将努力脱身,但又不得不介入这一地区。在该地区,欧盟帮不了美国太多的忙,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也不可能帮美国很大的忙。当前的威胁来自美国国会,因为,如果国会进一步通过有关亚美尼亚种族屠杀的决议,那么,美国就会在土耳其遇到困难。这些事态都是非常复杂的。此外,俄罗斯是一个重新崛起于中东地区的大国。因此,我认为,美国全球战略所面临的这些重要现实,目前和短期内都仍然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斯奈德:我认为你们关于土耳其和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问题的看法是对的。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们应派遣更多的部队到伊拉克北部去,在伊拉克和土耳其之间的边界巡逻吗?我们已经过度投入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应该利用离岸平衡的战略,就是美国从该地区收缩,让均势自身发挥作用。虽然我们可能对事态发展并不满意,但是,我们相信均势的动态发展迟早将在伊朗和土耳其之间、以及伊朗和阿拉伯世界国家之间出现某种力量均衡。因此,离岸平衡战略的实质是,你不需要为所有小问题担忧,而是采取一种等着瞧的态度,如果真正出现了大问题,就需要不仅从外交上而且从军事上介入。我强调离岸平衡战略是因为目前美国需要这样的战略,因为美国目前实力强大,美国应该有耐心来实施离岸平衡的战略。 (本文由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伍福佐博士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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