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留下的丝绵袄
-----------有感于母亲节
晓倩
一年一度,又到了更衣换旧的季节。拆洗收藏已是一般家庭主妇的必修课了。当然,“土豪们”的女人是不屑此举的。无奈工薪族们远做不到那么洒脱和奢侈,因而衣柜总是处于虚胖状态,塞满“鸡肋”。几次下决心处理一批旧衣,挑来拣去,那些半新不旧的衣服似乎对主人有着某种依恋之情,此时居然每件都极尽全力显摆自己的优势……捐出去吧,没人要;寄往贫困地区吧,价值还不抵运费;扔垃圾箱吧,实在于心不忍。敝帚自珍,要是能废物利用就好了。可本人不擅女工,偶尔听说旧丝绵可以到弹棉花工那里加工成丝绵被,这可是个好主意,于是翻箱倒柜翻出了先生(以下简称“松”)收藏了多年的丝棉袄。
松有两件丝绵袄。一件是由两件棉毛衫拼起来做套子的那一种,中间填上丝绵,手感柔软,保暖性强,但不宜外穿,需罩上外套才行。另一件是藏青色的军便装,内胆填丝绵,可以外穿。摸摸两件棉衣,厚厚实实,远超出一般丝棉袄的厚度。没记错的话,70年代,丝绵的价格是红牌13元一斤,绿牌12元一斤。(当年一个学徒工的月工资18元),可见慈母爱子之心。
松在高中有个绰号叫“斑马”,问起缘由,乃是因其常穿一件酷似斑马的黑白条形纹路的毛衣。说是毛衣,其实是黑色混纺毛线与白色劳保手套上的纱线混织而成。较之两件丝棉袄,是绝不能相提并论的。。
棉衣是松的外婆翻的。我动手拆棉衣。第一件顺顺当当,没啥感觉。拆第二件军便装时,随着针脚一针针拆过去,外婆的音容笑貌便渐显清晰。虽然军便装可以外穿,但丝绵是不能洗的,一般要穿一个冬季才拆洗翻新。为了防脏,外婆就在衣服的领口、袖口、下摆全都缝上了同色的包布。虽是包布,却针针细密,极为精巧,真实感受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动人情景。全新的棉衣就给上下左右缝上包布,已失去新衣的价值了,我知道,外婆她老人家一定是认定了,简朴与实在远比外表美观更为重要的。我不禁想起母亲也曾在我卡其长裤的屁股上补上大大的圆圆的“车轮饼”,岂止“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比!我让松再仔细看看这件棉袄,松不禁感恩之心油然而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松下乡遇“双抢”时,外婆为了帮助烧饭会陪着松“插队”。松的小屋,孤独的兀立在一片田野中,夕阳西下,一缕炊烟,一位老人,一条狗,静静地等待收工的外孙和主人的归来,在当代诗人和画家笔下,会是一幅多么浪漫的山水画呀,然而那时,唉……
四十多年了,松的母亲和外婆早已过世。那条忠实的狼狗也不知是何种结局。睹物思情,丝丝暖意依然萦怀。看着已拆的棉衣,我喃喃地说:保留着这件军便装的外壳吧,它胜过咱家的任何一件藏品。
2015.5.3